老太太看着满脸泪痕的墨兰,看了眼那边的林姨娘,心里渐渐冷下去了,讥讽道“你的意思是,若事有不成,便是老爷和太太没有尽力便是不给你活路”
墨兰一惊,低头道“爹爹疼我,便该为我着想”
屋里一片寂静,久久无声,只闻得院子外头那棵桂花树的枝叶摇曳声;里屋的盛紘直气的脸色煞白,对林氏母女凉透了心,王氏见丈夫这么难过,心里也软了下。
过了好一会儿,老太太才悠悠道“你长到这么大,你爹爹有多疼爱你,全府上下没有不知道的;你一个庶女,吃穿用度处处都和五丫头一般,便是太太也不敢怠慢你,为的就是怕你爹爹心疼,你比比康姨妈家的几个庶女,自己摸摸良心说话,如今竟讲出这般不孝的狂言来你爹爹一番心血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你与明丫头的最大不同,便是她乐天知命,晓得有所为有所不为,你说我为她筹谋,可我一般的为你筹谋,你愿意吗你总瞧着富贵眼红,这偏偏是我不喜欢的;唉罢了,太太不去提亲,我去”
此言一出,里屋外堂几个人皆惊。到了这个地步,盛紘脸色一片冰冷,只觉得便是一碗毒药送了墨兰,也不算冤枉了她,王氏也惊跳起来。
墨兰不敢置信的抬头望着老太太,脸上的幽怨立刻换成惊喜一片,还没等她道谢,老太太又自顾自道“我忝着这张老脸,上梁府为你提亲,为你说好话,为你筹谋,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那梁家愿不愿意,祖母便不敢保证了。”
墨兰心头一跳,老太太盯着她的眼睛,异常缓慢道“梁夫人若愿意讨你做儿媳,你也不必谢我,是你自己的运气;若梁夫人怎么也不愿意”墨兰手指发颤,老太太继续道,“你父兄还要在京里为官,盛家女儿不能去梁家做妾,你大姐夫还是梁晗的上峰,你大姐姐也丢不起这个人;我便送你回宥阳,叫你姑姑与你寻个殷实的庄户人家嫁了。”
墨兰吓的满头冷汗,背心都汗湿了一片,还想抗辩几句,老太太一指那装着白绫和砒霜的托盘,直截了当道“你若还推三阻四的,便在那盘子和剃头剪子里挑一样吧丧礼定会与你风光大办,进了姑子庵也会时时来看你的。”
墨兰愣住了,不敢说话,林姨娘却心头暗喜,她知道盛老太太的脾气,既然她答应了全力以赴,必然不会弄虚作假,连老太太都出马了,盛紘必然会去找永昌侯爷的。
说完这句后,老太太便不再多看墨兰一眼,转头向着林姨娘,道“你呢,是不能留在盛府了;待过了今晚,明日一早,就送你到乡下庄子里去。”
这句话真如晴天霹雳,林姨娘啊的一声惊呼出来“老太太”话还没说完,房妈妈早领了两个壮实的婆子等在一旁,一下便把林姨娘堵住了嘴,捆住了手脚;母女连心,墨兰哭叫着,扯着老太太的衣角求饶,林姨娘宛如一头野兽般,疯了似的挣扎。
老太太盯着林姨娘,冷冷道“再有啰嗦,便把你送去京郊的铜杵庵去”
林姨娘不敢挣扎了,墨兰也发了傻,那铜杵庵不是一般的庵堂,是大户人家犯了错的女眷送去受罚的地方,里面的尼姑动辄打骂,劳作又极辛苦,吃不饱睡不好的,据说进去的女人都得去层皮。
老太太站起身来,瞧着地上的林姨娘,只见她赤红的眼中流露出愤恨之色,狠狠瞪着自己,老太太丝毫不惧,只淡然道“我着实后悔,当初拼着叫老爷心里不痛快,也该把枫哥儿和墨丫头从你那儿抱出来,瞧瞧这一儿一女都叫你教成什么样子了一个自诩风流,不思进取,一个贪慕虚荣,不知廉耻,你误了自己也罢,却还误了孩子们你也是手上有人命的,去庄子里清净清净,只当思过吧,待过个一二十年,你这一儿一女若是有出息,便能把你从庄子里接出来享享儿孙福,若是没出息”
后面没说下去,林姨娘眼中露出恐惧之色,一二十年,那会儿她都几岁了,便拼命呜呜叫着想要磕头求饶,捆她的婆子手劲大的很,没能挣脱开。
老太太忽然面孔一转,朝着林姨娘身旁那个水红衣裳的丫头微微一笑,温和道“你叫菊芳吧。”那丫头早被老太太这一番威势吓住了,一直躲在角落里发抖,闻声后连忙磕头。
老太太色和善“果然生的好模样,可惜了”
菊芳听了前一句话和老太太的色,还有些心喜,谁知后一句又让她心惊胆战,不解的望着老太太,只听她叹息道“你这孩子,叫人害了还不知道。”
菊芳大惊,颤声道“谁谁害我”
老太太面带怜悯的摇摇头“你肚子几个月了”菊芳粉面绯红,羞道“四个月了。”
“那便是国丧期里有的。”老太太冰冷的一句话把菊芳打入冰窟,她心如乱麻,大惊失色,过了会儿便连声哀叫道“我不知道呀,不知道呀是姨娘叫我服侍老爷的”
“你主子自有深意。”老太太眼光一瞄林姨娘,“国丧期有孕,老爷如何能落下这个把柄,到时候太太一发怒,你便是完了。”
里屋的王氏狠狠的瞪着盛紘,这事她完全被蒙在鼓里,平白又多出个狐狸精来,如何不气,盛紘面色赧然,转头不去看王氏,心里却暗恨林氏用心何其毒也。
菊芳吓的面无人色,哭叫道“老太太救命呀”她心里大骂林姨娘歹毒,若诚心想成全自己,便该避过了国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