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了一口,很好吃,她故意装出很难吃的样子说“太咸了,我要喝水。”
时光正在无声祷告,听到她的话,停下来为她去厨房倒来一杯温水。她喝了一口说太凉了,时光再度中途撇下他的上帝,为她加了热水。她又说太烫了,时光再加了凉水回来,毫不厌烦。直到她舒舒服服喝完水,他才做完最终祷告,嘴唇轻启,念了一句阿门。
若是从前,常晓春会觉得这是多好的一个人,耐心温柔又体贴。然而现在,这些温柔在她看来,都是假象。
她不再刁难他,默默吃光了面。时光问她还要吗,她不答,端着碗去厨房洗了又坐回沙发。
一会儿,她听到时光洗碗的声音,忽然啪的一声,瓷碗重重落在水池里。
她走到厨房门口,看到时光双手撑着水池边站着,身子摇晃,不停地甩头。他手上是湿的,在水池边上滑了一下,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模糊的视线里出现常晓春的白球鞋和蓝裙摆,时光撑着额头问“你给我吃了什么”
“安非他命。”常晓春说。
时光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常晓春见时光不能动了,立刻在屋子里翻找大门钥匙。房间里,台灯下,甚至地毯下面,都没有。
她怀疑时光把钥匙放在身边。时光已完全失去识意,她在他身上翻找,手在他胸前摸到什么,她拉开他的衣领。
他居然把钥匙和他视之如命的十字架挂在一起。
常晓春取下钥匙,把十字架为他戴上去,她跑到门边试了一下,门果然开了。
出去之前,她想把时光抬去客厅的沙发以免他着凉。可是他太重了,她实在搬不动。拿了被子裹在他身上,她看着他孩子般安然沉睡的脸,心头一酸,眼泪滴在他的脸上。
一年前她曾经来他家帮他过生日,那回她发现他冰箱里储存着很多药。其中就有安非他命,强裂的安眠药。刚才她拿果汁时看到,顺手藏了一瓶,趁他煮面的时候捣碎了几片,又趁他给她倒水的时候放进他碗里。
她不知道五片安非他命的效果有多久,不敢多停留,她收起眼泪,奔出门外。
整个身体都被逃跑的本能主宰,她不要被困住,不要被强迫带往遥远的异乡。妈妈不在了,她不知道这座城市她还能依靠谁。
脑子里闪过的一个名字是高飞。常晓春找到路边公用电话亭想给他打电话,却发现自己身无分文。
不能等,她一直往前跑,跑回自己的家,门锁了她发现她又没带钥匙。越忙乱越是出错,她敲自己的头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不能躲在家里,时光醒来之后第一个要找的就是这里。继续跑,跑得越远越好,找个地方躲三天,她不信到了第三天时光不上飞机。
跑跑停停,常晓春跑到高速路边上。那正是她曾经在大年三十晚上带着烟花来过的地方。此刻想起当时的心情,恍若隔世。
再跑远一点就到高飞家了,她想她可以去躲一躲。
不断有车超过她,强大的不安全感逼得她眼泪都快出来,她很想有辆车能停下来赶快载她去安全的地方。
在她弯腰喘气的时候,一辆车停在她身旁。车窗缓缓放下,时光垂着眼睛冷冷看她。
“啊”她惊叫起来,后退两步,不敢相信。
她往相反的方向跑,时光开车追来。车子像是被他操控的活物,无论她怎么逃,他都有办法拦住她。筋疲力尽,她的肺被吸进的风刺疼,跪在飞扬的尘中咳嗽。
时光从车上下来,一只手把她提起来塞进副驾驶的位置。她想咬他的手,被他捏住下巴。他像个行尸走肉的空壳,眼睛没有焦聚,嘴里发出危险的警告“你逃不了。”
冰冷的手铐把她的手和车门把手铐在一起。时光坐进车里,发动引擎。
意识到自己暂时没有逃脱的机会,常晓春停下挣扎,怪地问“安非他命对你没有用”
他笑了一下“有用。”
“那你怎么”
他又笑了一下,闯过一个红灯。
车内很安静,但是常晓春从车外不停地被甩在身后的车判断,现在他们的车速一定非常的快。心中害怕,她说“你开慢点儿。”
时光用力闭上眼睛,再用力睁开,努力稳住自己。车速慢了一点儿下来,又一个红灯被闯过。
她探头去看显示屏,车速竟然已达100迈。目光移到方向盘,她看到暗红色的液体凝固在黑色的皮革上。
“你的手”
他抬起掌心,用力向仪表台上撞,他的手掌有两道深长的刀伤,撞击之下,凝结的伤口又溢出血。
“你居然”
他居然用自残来让自己清醒。
“停车,快停车”常晓春在时光耳边喊着,不敢碰他。
这种志不清地开下去,他们无异于自杀。刚刚闪过这个念头,巨大的货车从他们侧面冲过来,时光踩下油门,巨大的惯性让常晓春的后背重重顶在椅背上,心脏几乎要停顿。
惊险侥幸地躲过致命的一刻,常晓春冷汗直流,看一眼时光,,他竟露出笑容。
她喊“这样好玩吗你想跟我同归于尽吗”
他纹丝不动。
“红灯。”她叫。
时光反应迟了几秒,猛踩刹车。
汽车喇叭在耳边呼啸而过,他们撞到一辆汽车的车尾灯,又擦过一辆旅行社客车的车头,险些被碾成肉酱。无法控制的车速又带他们闯过一个红灯。
“你想杀了我吗停车停车”常晓春几乎尖叫。
时光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前方,用逼出来的沙哑声音说“你让我停车常晓春,你知道吗,这条路是你带我走的。我拒绝过你,可是你告诉我前面有一座天堂,你承诺你会带去,我相信了,我追随你,一直跑,一直跑,跑得散架,什么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