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一个独立办公室,手下领了三个年轻助理。
每天上班下班,在图纸和客户之间反复周旋。
颇有点以此事业为人生慰藉的味道了。
周末袁承书开车,带我和托比去薄扶林看望狗狗。
在闹市区堵车,车子被塞在弥敦道上,我自车窗往外望去,对面大厦的墙上,荧幕墙壁上闪烁着大幅的劳通银行标志。
我面无表情望着那象征着财富和权势的菱形标志,在日光照耀之下,流泻出一道无以伦比的光芒。
我记得总部高耸入云的大厦,和三十八层的高楼上的那个人。
只是在这样的时与地想起来,却再也捕捉不到一丝一毫的真实感。
我终于是和他,再无一丝关系。
就是这样了吧,我们早就错过了。
早在五年前就宣告终止的感情,只是我们都不甘心,我回国来这一段,未免都有些半推半就的一试再试。
这一段向命运强要来的时光,未见收场是如何惨烈。
时间走了就是走了,怎么追得回来。
前面车流开始移动,袁承书敲了敲驾驶盘“你经常走。”
我轻轻笑笑。
袁承书无奈摇头“人不走丢就好。”
袁承书算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他身上有着某种端正磊落之气,见识谈吐落落大方,重要的是,他对于旁人是真正无一丝窥探欲的待人以诚,大智若愚莫非如此,他是真正懂得享受生活的人。
不似劳家卓,他身上负担太重,心思太深沉,锦衣玉食自然是讲究的,却少了世俗烟火的快活,他将一切看得太透,是以难免郁郁寡欢。
托比在后座蹿来蹿去,袁承书喊我说“意映,看看狗狗怎么了。”
我又走了。
要是真能够忘得掉他,或许我可开足十二支香槟庆祝。
袁承书喜爱户外运动,趁着冬日未真正来临之前,计划着要带托比去郊野公园登山,我们第一次就去了麦理浩径,这条连接了西贡到大榄八个郊野公园的远足径,是户外运动爱好者的天堂,我的体力不足够,只攀登了首段,在布满石的海岸沙滩停了下来,托比欢快地在沙滩上奔跑,还找来好多漂亮的石头哄我开心。
我大口大口地吸入空气,感觉肺撑到像一个气球,整个人轻松得要飘起来。
袁承书手上拎着大袋零食和饮料。
还分得一只手来摄影。
我们下山时,他小心地站在山路外侧,随时注意着怕我摔跤。
途径的人纷纷投以微笑,在路人看来,我们也是美好的年轻人。
生活的真相,从来可以人言无三二。
有时我们下班了偶尔也会一起吃饭,像任何一个在中环写字楼的上班族,日暮时分散落在各家餐馆和酒吧,用食物安慰一天的辛劳。
我们做朋友,彼此都预留了足够我的空间,比如说,我从来不让他进家里。
我在旺角的那间小公寓,劳家卓离开之后,不曾再有别的人踏足。
他离开了,回忆却散落四周。
袁承书也不计较,每次都耐心地送我到楼下,看见灯光亮起,才开车离去。
那一天夜晚,回家时碰到大雨,我想说让他上来躲一阵雨再走,话到嘴边,还是犹豫了。
袁承书心无旁骛,撑了伞将我送到楼下,然后返身驾车离开。
我站在楼下,看到他风衣外套大半都湿了,有一瞬间,有些感动。
一日午后,我忙到两点,和袁承书在露天餐馆吃中饭。
餐后一杯咖啡端上桌,我忽然之间想吸烟。
问他要打火机。
袁承书递给我一颗绿色的糖果。
我接过,看了一下,然后又看了他一眼。
他笑笑“我最近在戒烟,或者你不喜欢薄荷我还有巧克力味。”
我想了想说“其实我也不瘾,只是时光太惬意,就难免犯懒。”
袁承书说“一个女孩子。”
我撇嘴“性别歧视。”
袁承书说“年轻尚可肆意,三十岁之后,中国人的养生哲学,大有可取之处。”
我点点头,这点倒是真的。
袁承书看了看我的脸,忽然说“意映,容我赞美你一句,你非常漂亮。”
我忍俊不禁,指了指大街“我现代女子出来打拼怎可不依傍姿色,人人均懂得穿衣打扮,你看看大街上哪个女孩子不妩媚动人。”
“不,不是这样,”袁承书摇头“我第一见到你,你身上就有种异常动人的气质,意映,我或许可以不知道你的过往,却无法不被那些时光洗练后赋予你的光芒所吸引。”
他说“全港很多美丽女孩子,可是你是不同的,你一件白衬衣素脸朝天就最动人。”
我笑“我多年未被男人夸赞,简直受宠若惊。”
袁承书有一种认真的情“香港生活压力大,空间又小,人与其环境其实是有着相应关系的,周围女子难免沾染了浮躁之气,你看起来却无欲无求。”
我淡淡地说“也许有过最好的,失去了,其他的,就难再入眼了。”
袁承书浓眉皱了皱说“所以要打动你真是至为困难,我正在苦恼此事。”
他说这样的话落落大方,丝毫没有让人有不快之感。
我说“你可知道我的过去”
他答“任何人都有过去。”
我坦白“我有过精抑郁史。”
袁承书脸上很平和“现代生活谁没有过抑郁,有时加班至半夜偏做错一个数据,就被老细骂到狗血淋头,我恨不得即刻辞职返乡耕田。”
我哈哈大笑“你家乡还有田可耕”
袁承书说“我祖父兄弟仍在番禺老家,家训是耕读荣身之理。”
我说“我一直以为你是香港人。”
我想了想,又更正“可是,我听过你讲普通话,讲得很好,有北方的韵味。”
他说“我在北京读的书,事实上,我年末会调回北京。”
我略有诧异“你不是港警”
袁承书摇头“我过来协助调查一起案件,事情做完了就回去。”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想起那个北方的大都市,四野空旷,四四方方,金树街的三层雕光,还有鼓楼咖啡馆南边,白天里的座椅永远是空荡荡一大片。
香港的咖啡店一日二十四小时永远有人排着队在等候,点杯饮料喝完即走,你若在原地逗留,未免不识趣,喝一杯咖啡都好似赶命。
袁承书提起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