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他的笑容都是浅浅的,淡淡的,如这般放声大笑的时候,实是不多。
他伸左手,在车辕上啪啪击打起来。节奏分明的击打声中,他右指放在嘴前,轻嘘一声,低低警告,“阿容,这话可轻易说不得你在建康说我坏,可是会被人围攻的。”
在王弘的大笑中,马车继续向前驶去。
不一会,马车便来到了西山道观下,开始减速。
王弘微后一仰,他伸手抚着陈容的背,抚着她如缎的墨发,望着陈容妩媚动人的侧面。说来也是怪,这个妇人,自从那次失身于他后,整个人便变得明艳照人,妩媚中颇有风流之姿。这种风流妩媚,那是掩也掩不住,已是完全洗去她以前的欲艳卑微之气。现在的她,便是做出卑微之姿,便是如以往那般,有**失据之时,那容止也不同于往昔,那姿态,也有高**之美。
似乎,现在的她,不再汲汲营营,不再在乎生和死也是,她是变了的。
这般看着她,他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抚上她的颈,低而温柔地说道“阿容越来越媚了,这可如何是好”
声音低喃。
陈容回过头来。
王弘对上她流转的明眸,手指轻抬,他抚过她长长的睫毛,嘴角微扬,轻浅温软地说道“阿容让我越来越放不下了,可如何是好”
陈容收回目光,微微一笑,“郎君何出此言你不是已经把阿容锁于身侧么这世间,便是无上珍味,吃多了便会烦腻。郎君所期待的烦腻之时,想来用不了多时。”
陈容没有等到他的回答。
就在她转眸回望时,突然的,一阵鼓声传来。
那鼓声,正是他们在街道时听到的那鼓乐。可是,此时此刻,那鼓乐却尾随于她身后,出现在道观下
陈容腾地直身,伸手掀开车帘,望向外面。
那鼓声越来越近,于弯弯曲曲的山道间,若隐若现。只是一眼,陈容便发现,那鼓乐队的旁边后面,还跟着上百数看热闹的人。
此刻,那鼓乐离她只有百步之远。
马车停了下来,陈容还没有回头,王弘的低吟声传来,“是皇帝的人”
皇帝的人
陈容一凛,侧头看去。
渐渐的,行人散开,那支队伍出现在陈容面前。
这却是一只皇家卫队,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太监。那太监手捧圣旨,在他的身后,是敲锣打鼓的乐伎和天家护卫。
陈容想了想,跳下了马车。
她堪堪走出两步,王弘那低而温柔的声音传来,“阿容,上车。”
声音中有着他平素少有的沉冷。
陈容有点诧异,她回眸朝他看了一眼,见他盯着那支乐队一瞬不瞬,心微动,便应了一声,二话不说地退到他身边,爬上了马车。
她一上马车,王弘便把她搂在怀中,轻声说道“走。”
这是对驭夫说的。
驭夫应了一声,连忙驱动马车。
马这么会功夫,那支队伍离他们的马车只有五十步了。王弘的马车刚刚一动,一个太监尖哨的声音传来,“弘韵子仙姑可在”
那太监,是对着紧跟在王弘的马车身后,属于陈容的那辆马车开口的。
一声传出,四下一静。
无数双目光,同时看向工容的那辆空马车。
这时,身后的王弘轻声说道“上前吧。”
“是。”
驭夫驾着马车走出两步,来到那辆空马车之前。
慢条斯理的,王弘掀开了车帘,让他和陈容的面容,都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一下,四下看来的众人,行是一怔,转眼嗡嗡声大作。
琅琊王七何等名头不用王弘露面,众人也知道他在身侧。可是,他却是搂抱着一个道姑,这么大赖赖地露出面容。
这架式,简直是让人无法装聋作哑了
那太监只是朝王弘望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他举止这般自在,分明是早就心中有数,陈容的心猛地一沉。
那太监也不理会王弘,只是专注地盯着陈容,尖声叫道“可是弘韵子仙姑”
陈容细腰被王弘锁住,无法直身还礼,只得这般微微低头,应道“是。”
那太监盯着她,徐徐吐道“有圣旨”
圣旨
陈容一凛,朝着那太监持手一礼,应道“弘韵子接旨。”
这一次,她的声音一落,四周传来了一声怪腔怪调地语声,“好一个风流道姑啊。刚起男人塌,又接帝王旨。”
声音不小。
陈容没有理会。那太监身后的众护卫,却有一人回头狠狠一瞪。这一瞪杀气毕露,喧嚣着的众人同时一静。
那太监盯着陈容,慢慢点了点头,然后,他好整以暇地打开了圣旨,尖哨着声音唱道“弘韵子既慕红尘,何必求朕赐尔女冠既为女冠,又与男人厮混终朝,尔让朕颜面何存”
那太监尖着声音,诵到这里,向着身后之人使了一个眼色。
于是,三个宫女捧着木制托盘,慢慢上前。
几乎是那太监的声音一落,便是喧嚣声大作,而此刻,随着这三个宫女上前,那喧嚣声,已是变成了惊叫吵闹。
便是一直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