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叟朝她双手一拱,道“整个南阳城中人心惶惶,大伙都想甩了田地离开此地。那地便宜着呢。平素里,那些帛布的,只可以购田百亩,这一次足足购了六七百亩,而且都是良田善地。不止是田地,便是那些雇农也一并留下了,他们说,只要主家给他们一碗稀粥喝,便是没日没夜的干,也是愿意的。
奴见这些人也是可靠的,便都应了下来。至于规矩则按以前的不动,毕竟我们是挂在冉将军的名下,若是太苛刻可就给他添黑了。”
陈容点了点头,挥手道“这些就不必跟我说了,叟自做决定吧。”
她望着外面,想道六七百亩良田想来族姐陈微的陪嫁,也只有这么多吧这一次,自己总算有些资产了。
想了想陈容低声吩咐,“叟,趁这两日,把粮票拿出七车,去换一些铺面,也记得冉将军的名下。记着要南街的。”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你要大伙当着外人,便统一说,我用七车粮票换了书简。”她这次带来的书简中有一些是父亲珍藏的秘本,正可拿出来充充数。
尚叟担忧地望着她,叹道“女郎,若是你父兄突然来信,令你前去建康,这些可找不到好买家啊。”
陈容摇了摇头,微笑道“不必担忧,去办吧。“
望着尚叟离去的背影,陈容沉思了一会,跑到房中,拿起马鞭冲到后院耍了起来。
转眼,一天过去了。
这时刻,随着冉闵的回来,整个南阳城都热闹起来。各大家族不停地举行夜宴,请他为上宾。
这些人中,有很多并不相信冉闵完全站在汉族人这一边。可他们是想,万一冉闵真地进攻南阳城,也许他看在自己对他这么客气的份上,会放自自己一马呢
第三天,陈容的院落里,再次坐满了各房的女郎们。
这些女郎们说起来也怪,她们看不起陈容,与她说话时,总不免连讽带刺。可是她们又喜欢来她的院落里。如陈微陈琪陈茜这三个性格相似的女郎更是,似乎挺享受与陈容说话时那种直白不需拐弯抹角地痛快。
这一日,她们又坐到了陈容的院落中。
陈茜吃了一口糕点后,皱了皱眉头,向陈容说道“你不是有的是粮和财帛吗怎么连些蔗糖都舍不得,这糕点一点也不甜。”
陈容闻言,笑了笑,有意无意间,她朝平妪看了一眼。
平妪马上明白她的意思了,她在一侧笑了起来,“这个二姑子就不知道了,我家女郎啊,用七车粮票换了些珍本绝本书简呢。
现在家里的存粮只有四五车了。”
这话一出,众女的低语声同时一止。她们抬头看着陈容,那目光中,又是好笑又是说不出地惋惜。
可是,偏编没有一人能说什么。在这种时候,用珍贵至极的粮票换书简那是何等风雅之事,何等高洁之举
众女愕愕中,陈容低下头来,她微敛右袖,举起酒杯小小地抿了一口,酒杯后,是她忍俊不禁的笑容。
好半晌,陈微说道“阿容,你做这样的事怎么不经过我父亲”声音有点急。众女齐刷刷看向陈微。
陈微一怔,马上明白自已失态了。不管怎么样,陈容是另一支族的,她对自己的财产还是有着绝对的处理权的。陈微这话一说,便似她们父女都在算计陈容的财产似的。
陈微讷讷一笑,连忙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是,是这个时候,粮票何等珍贵,我替阿容心痛罢了。”
她这话一出,陈茜哧笑出声,道“阿微,你俗了。“
陈茜的姐姐陈琪慢条斯理地讽刺道“阿微本是俗物。”
这话一出,陈微都要哭了。她红着眼眶,嘴唇抿得紧紧的,眼前这两位姐姐,可都是嫡女,她哪里敢对她们无礼
陈容低下头来,她再次以袖遮脸,饮了一小口酒,挡住了脸上的舒畅痛快。
这次回来后,她听到平妪说,陈元派来管制他们的人,到仓库去过几次。当时她就知道了陈元还在算计她的粮。
果然如此。
陈微红着双眼,泫然欲泣时,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
不一会,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陈氏阿容可在“
众女一怔,平妪连忙应道“在呢。”
那声音道“我是王家的人。”
王家平妪急急走出,对着院门外的人一福,道“请吩咐。”
那人捧上一份做工精美的请贴,笑道“明日午时,阳水之滨,湖山之侧,众君泛舟而游。如此时机,怎能无美相伴听闻陈氏阿容得了王七郎的玉佩,请卿抱琴而,以助雅兴。”
平妪接过请贴,望着那大步离去的王家仆人好一会,才傻傻地转过头看向陈容。
这时刻众女都在看向陈容。
陈茜率先笑了起来,她以袖掩嘴,格格说道“阿容,你的七郎想你了。”
她的话中带着酸意。这请贴可不简单,它明显是出自士大夫之手。能出现在那样的风雅宴会上,本身便是一种荣耀。
与陈茜一样,庭中的女郎们都对陈容露出了妒忌之色。
这时,陈微在一侧突然说道“阿容跟了王七郎,也不过是做妾的。她有什么资格当七郎是她的”
陈微抬起下巴,鄙夷地盯了陈容一眼,向陈茜说道“姐姐这话,失了尊卑主次。”
陈茜知道,她这是在报复自已刚才骂她是俗了,她有心想反讽两句,但是陈微的话又说得很有道理,只得怏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