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笑了笑，告了个辞，拉着舒童站起身。“童童跟我走。有话和你说。”

就这样舒童被柳宣拉走，取了车子两人开车出去了。一出大宅没多远柳宣就把车子停在了路边，开了天窗放低了座椅半躺下去。“给我揉揉，我头疼。”

舒童还以为柳宣突然人品爆发决定带她跑路心里真琢磨着要不要和婧姨说一声，扭脸见柳宣脸色不太好一下子慌了，忙凑过去给她按两边太阳穴。“宣宣你怎么了”刚就见一屋子人叨叨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哼，一准的是爷爷为难宣宣了爷爷真是老狐狸，才收了宣宣那么贵的表一扭脸就不认人，太过分了

柳宣不吭气，闭着眼睛躺着，修饰地精致利落的黛眉微微蹙着，分明是有了愁容。舒童看得心疼不已“是不是爷爷为难你了你和我说呀，两个人担总好过你一个人。”

柳宣眉头动了动，不见纾解。她慢慢睁开眼，嘴角却是浮出一丝苦笑。“爷爷说，要我离开容泽去朝昀做事。”

“就这呀”舒童不解。“爷爷不讲理，你拒绝就好了呀”

“可是这是能和你名正言顺在一起的条件。”柳宣吐了口气，坐直身子看着舒童。“也是唯一的条件。”

午后的阳光从车顶洒落进来，罩着柳宣，也罩着舒童。暖阳里细微的点滴浮动，带动柳宣的眸光，含愁带怨，柔柔漾漾，看得舒童不自觉吞咽一口，脑子有点热。明知在柳宣很郁闷的时候她乱发情真是不对，可是就这样望着她，竟连脸颊也渐渐烫了起来。舒童往柳宣跟前蹭了蹭，突然又有点窘，怔怔望着柳宣，竟是压根没理会问题的大条。

柳宣一眼就看出舒童的心不在焉兼花痴前奏，小脸红扑扑，眼睛水汪汪，一张小嘴也跟浸了樱桃汁儿似的。她无奈抬手一拍舒童的脑门子“跟你说正经的呢”

“好嘛。”舒童不敢造次，乖乖缩回位置上。“不要理会爷爷啦，他就是明知没可能故意刁难你。”

“爷爷不像在开玩笑。”柳宣道，“何况他身为大家长，说不同意就不同意罢了，何苦戏耍我们小辈呢”

“这个”舒童被问住了，所以爷爷其实是来真的只要宣宣肯来帮他做事，就答应她们光明正大在一起这可真是好大的利诱啊

“说实话我是有点心动来着。”柳宣眨眨眼。“去朝昀做事可以让爷爷放心把你交给我，怎么看都是值得的。可问题是”

“问题是你要是离开容泽，外公不杀了你才怪”舒童替柳宣道，捧着下颚一脸愁容起来。柳宣是柳老爷子膝下的独苗苗，整个容泽都是要归她管的，让她来给爷爷做事，外公一定会发飙的。

“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舒童不甘心，这算什么条件啊又不是招女婿，干嘛非要强迫宣宣来朝昀呢

“爷爷说只得这一条路。”柳宣幽幽道，蓦地浮出几丝疑虑之色。“哎，童童，我问你，你爷爷和我外公是不是曾经有过过节啊”

“啊不会吧。”舒童懵了。“没听说过啊咱们两家虽然都是从商，但算不上同行，应该不会有什么过节才对啊。”

“我老觉得外公和你爷爷有问题。”柳宣支颐望着窗外，扑簌簌的清风吹过，路边的梧桐树枝叶摇摆，从开着的车顶窗户里落下几片，她伸手捡起，略有些无意地把玩着。

“一叶落而天下秋。”舒童突然冒出了一句，平时总是笑嘻嘻的脸上难得严肃着。这么一想，爷爷根本就是故意卖好吧，开出这么个没可能的条件刁难宣宣。要宣宣离开容泽就好比认可她们的关系一样，对外公来说都是完全无可能的事。

柳宣扬眉，看着舒童愁苦苦的小样，心里微微一动。“感慨什么呢好啦，这事先搁下，明天是爷爷的大寿，你乖乖的不准出漏子。后天我们回家，该怎么做，到时候再说。”

“嗯。”舒童乖巧地点头。扭过身去望着车前方，突然道“宣宣我们出去玩玩吧。市中心有个现代陶艺馆，在xx路，我想去玩。”

“好，陪你去。”柳宣好脾气地笑，定了定，发动了车子。

舒童上初中时正好流行过一个外国电影人鬼情未了，少女怀春都难免有点附庸风雅，她也特意跑去市中心一家陶艺馆玩过几把。舒童从小就有个优点，心灵手巧，耐心也足，对这些考校手艺的东西向来比别人上手上得快，玩了几次觉得有意思，就时不时过去。后来那陶艺馆门面扩了，舒童混了个高级，三不两天就去捏泥巴玩。

“宣宣你看，这个鱼水瓷盘，还这个柳叶瓶，都是我做的呢”舒童指着她作为高级捏出的并被馆主人展示的成功之作给柳宣看，言下很有些得瑟。

柳宣仔细观摩了一番那柳叶瓶，清洒蓝釉的瓶身，撇口，短颈，丰肩，肩下削瘦至足，足内凹，器身细长。倒真是见几分功夫。她看到瓶底写着舒童的名字，赞道“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个手艺啊”

“那是。”被心上人夸赞，舒童乐了。“嗨，说起我啊，别的就算了，心灵手巧那是杠杠的。”

“喔”柳宣挑着眉头笑。转而去看别的陶器。

舒童跟前跟后，喋喋不休“哎，你别不信啊，我给你说，我啊，自上幼儿园，天天小红花。六岁会种树，七岁就栽花。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

“十七为君妇，心中常苦悲。”柳宣转身接口，没好气地瞪，这死孩子，以为她没读过书这不是孔雀东南飞么

舒童嘿嘿地笑。“非也非也。实际情况是十七为君妇，法律不允许。让我等几年，实在等不起”

柳宣被她逗乐了，望着她悠悠地笑，眼分明就说着继续啊。舒童有点掰不下去，咳了声，直接进入部分“那个蒲草磐石什么的就算了哈，总之我是态度明确，今若遣此妇，终老不复取”

柳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抬手便拍舒童的腮帮子。“哎，做梦吧你咱俩个谁娶谁啊嗯”

这问话本来没什么，但柳宣最后那声“嗯”一唱三叹，特别悠远流长。舒童立刻领会了精髓所在，此举问话非疑问句乃反问句。“所以你明白了吧，其实我费尽心思说这么多，就是说外公如果逼迫你，你记得一定要说这句话”她立刻要求柳宣指天誓日保证绝不被洗脑，一定要和她统一战线，如果家人长期不合作，这就已经不是人民内部矛盾而上升到了阶级矛盾

柳宣懒得理她抽风，扭头看见个瓷雕，心头微动，上前去拿了起来。一个长发女子，削肩，窄腰，穿件长及腰身的长袖风衣，过膝的靴子。背景是一片空无一物的白墙。柳宣的目光停留在那瓷雕女子的脸上，意外发现那女子一张精巧的瓜子脸，却没有五官。

“哎”舒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抢上前去，“这个怎么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