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慌乱和紧张。周末她跟着陈子墨去他们家,是以女朋友的身份接受未来公婆的检视,那个时候她自然是紧张的,可如今,她被莫名的请到这里,几乎是以半强迫的方式,她反而不再紧张。
虽然这位陈伯父的态度还属未知,但看今天的架势,也不见得会乐观到哪里去。而且她大致也可以猜出促成她此行的原因,既然一切已成事实,任何忧惧都于事无补,反而会造成不必要的破绽,给对方可乘之机,事关到她和陈子墨的未来,她万万马虎不得。
云小姐好气度。陈父在对面观察了半晌,突然抛出一句意味不明的话,随手拿起一摞文件,在手里翻看。
云瑄扯出一个笑容,如此模棱两可的话,让她无法回答,只好用笑容应对。不过,看来这次谈话的基调已经有了,云小姐,这绝不是一个把她当做未来儿媳的称呼吧。
文件翻得刷刷轻响,陈父突然手腕一抖,把那叠文件亮给她看,对于这份卷宗,云小姐有什么解释吗
微微起身接过那份看起来有些眼熟的文件,细细翻看。虽然她也算是事件的亲历者,但是 份记录了前前后后的调查结果的卷宗,她却是头一次得见。
她表情严肃的一页页翻看,看着记忆中那几年混乱惊恐的生活变成这里面的白纸黑字,看着那个给自己的童年带来极大影响的人变成这里面的间谍嫌疑犯,云瑄的心思翻滚难平,曾经以为永远不再会想起的人和事,如今以另一种旁观者的角度再次呈现在面前,这种感觉非语言可以形容。
沉着气把这份影印版的卷宗看完,心跳已经是纷乱难抑,缓缓把最后一页翻过,她把文件交还回去,重新安静的坐在那里,半掩双眸,沉静似水。
陈父也不催她,任她一点点的整理思绪,借机不动声色的打量。
眼前的女孩子是陈子墨第一次领回家并且正式介绍给他的女朋友,他心里知道那代表着什么,子墨那孩子从小就有自己的想法,如此作为,就是明确的告诉他这个女孩子便是他这辈子认定的,无论他和爷爷的态度如何,他认定的,就不会言悔。
在此之前,他已经耳闻了陈子墨与这个叫做云瑄的女子交往的消息,虽然儿子同他不是十分亲近,但他了解自己的儿子,并没有把这件事当做他的一时兴起,他在等,等陈子墨亲自把她带回家,只不过,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周末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只觉得这是个聪明漂亮的女孩子,简短的几句交谈之后,他明显感受到了她对子墨的心意,也感受到了子墨对她的回护,作为父亲,他替儿子高兴,但是作为陈子墨的父亲,他并不看好他们的结果,不说别的,单是眼前的这份卷宗
陈伯父,云瑄还是叫了他一声伯父,抬起脸,诚恳的回答他之前的问题,对这份卷宗, 我没什么可解释的,也不会质疑它的真实性,虽然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抿唇笑了笑,后面的语气转为轻松,僵硬的气氛得以纾缓。
嗯。陈父也露出人极轻的笑容,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这女孩子的沉稳从容倒是很令他欣赏。那么,此前柏彦那件事呢,我记得,你并没有给我一个直接的解释。
柏彦的事情,无论如何,我作为账户的所有人,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问题,而是造成了子墨的麻烦,我承认,是我的责任。云瑄望着陈父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回答。
那件事,也让她清楚的认识到,和他在一起,并不像普通的男女那样只有两人的感情才是唯一重要的,他们之间,还会有许多意想不到的东西,会影响他们的交往,也注定了他们不能像其他人那样,只要彼此真心相对足矣,还需要为对方考虑得更多,尤其是她,许多从不曾放在心里的东西,会成为她必须面对的问题。
那件事,你的确有疏忽,不然也不会被人家利用得那么彻底。陈父严厉的话语直接的指出她的错处,虽然她的冷静聪慧令他欣赏,但显然,要想陪在子墨的身边,这姑娘还差得远。
你知道,子墨要走的这条路注定不会太容易,在官场,远比商场的尔虞我诈还要复杂,更加不会是象牙塔里的纯洁高雅,这一点,你可清楚
是,我知道。
柏彦的那件事就不说了,只说眼下这件,陈父用食指点了点桌面上的那叠文件,缓缓说道,虽然这件事儿已经过了20年,但当时并没有做出一个无罪的结论,所以严格说起来,你父亲还是有嫌疑在身。 云瑄缓缓点头,他说的没错,这件事,不被提起的时候一切平安无事,因为那原本也不是件大案。可是,一旦被有心人挖出来,摆到桌面上晒一晒,却又不得谁说没问题,那里面言之凿凿的指控,虽然一切都只停留在怀疑的层面。
但是,面对怀疑国间谍的罪名,任谁也不敢出面说上一句不是,尽管如今在法律上,赋予她生命的那个男人,已经被宣告死亡。
也许你会说,你亲已经在法律上被宣告死亡,为什么还要让你来承担这份罪名的指控,陈父的双眼缓缓扫过云瑄的脸,把她脸上的不甘尽收眼底,要知道,有些事并没有绝对的是与不是,关键还是要看当事人的身份背景和影响力,如果你今天有另外不同的身份地位,也许这事就不会成为被人利用的借口了。
陈伯父
摆了摆手,陈父继续他的话,我不是说可以罔顾法律,而是,在法律约束不到的地方,个人的能力和影响,就会成为左右时局的关键。以你现在的身份和背景,并不适合呆在子墨的身边。
你大概会说,你们两情相悦,为什么不可以当然,如果子墨他只是一个商人,那的确没什么不可以,就像你父亲的案子,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的教师,这根本不会给你造成任何影响,可偏偏你是ts实验室的成员,那么这案子就成为了让你出局的根本原因。
云瑄蹙眉,低头思索陈父的一番言语,心中怅然,原来并不是两个人心心相印就足够了,还要相互匹配的身份地位,才能稳稳的与他比肩,才能有资格留在他的身边
看来,他们把事情想的过于简单了。他以为,只要坚定心意,一切阻碍都不是问题;她以为,只要放下心结,一切困难都可以克服。他以为,只要她不再逃开,他可以尽力护她周全,绝不令她受到任何委屈;她以为,只要有他在身边,她可以努力学着应付,绝不令他遭受任何拖累。
却原来,旁人眼中的她,根本连留在他身边的资格都不具备,更不要说给她会慢慢学会应付那些明里暗里的设计和较量,原来,旁人眼中的她,竟是这样的一无是处。
她所做的研究,在国内是领先的,所在的实验室,亦是国家重点。然而,那份卷宗的突然出现把一切都打乱了。
国内已经没有继续研究的机会,ts验室不肯接收她,其它实验室的研究水平根本达不到,即使真的达到了,那也就意味着保密级别也会相应升高,她一样还是没有可能留下。只要那份卷宗往实验室的领导面前一放,没人敢继续用她。
为今之计,只有听从老师的建议,去国外的研究所继续深造,把在国内继续不了的研究完成,当她成为机密的唯一持有者时,自然不会再有泄密的风险。
那么,她是否就这样接受事实,接受陈父所说的并不适合呆在子墨身边的论断,听从老师的安排,远走他乡
陈伯父,我想,我了解您的意思了。云瑄轻轻抬起头,收敛了眼中的情绪,淡淡的看着对面沉稳严肃的中年人,再次承认这父子俩的似,只是他们对待她的态度却是南辕北辙,大相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