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却见龙修文跪倒在地上,眸光转乱,满眼满脸,莫不是骇色,他左右二肩之上银光耀目,他两膝上也光闪簇眼。惑了的是谁的眉眼。玉环死死握住她的手心,她怔怔看着龙非离从地上扶剑慢慢站起,眸光寒咧,炯炯盯着前方,一字一顿道“这一次,输的还是你,龙修文。”他每说一句,手中的银针便飞射而出,钉落在龙修文身上。那只是极细小的针刃,龙修文却冷汗淋漓,抱着身子,痛得满地翻滚。他死死撑地而起,双目血红,咬牙看向身旁的玉扣子,嘶吼道“你背叛了我适才龙玉致无意说出的话是真的,他们根本便没有中毒”“不,玉扣子没有背叛你。”玉扣子淡淡道。龙修文只狠狠盯着他。玉扣子一声轻笑,突然伸手往脸上一抹。玉致等人惊乍之声方起,朱七却已失声叫了出来,“是你”同样的唇红齿洁,眼前男人却已非玉扣子,而是那个曾匿在深宫内苑,只为百年前一诺的吕宋。吕宋冷冷道“玉扣子亦在三年前死去,你们杀了徐熹,庆嘉皇帝暗中杀了玉扣子,便是玉扣子也不知你真正所处之所,每回通讯之地皆不同,我便扮了三年的玉扣子。皇帝与我磋商,这是我送与年后的最后一件功德。”“都是假的龙梓锦暗访温如意,三年的消息,年夫人说的小皇子的话,好九弟,全都是你教的,你的好手段”“你早知道自己中了心蛊不可能,你不可能熬过这三年,除非你不爱年璇玑”龙修文气息喘重,却随即嗜齿大笑,“你以为你赢了么林子里有我三百精兵,你逃不了”龙梓锦,夏桑与宁君望猛一点头,门口爽朗笑声浑厚而来,一个人快步奔进,“十爷,你们不必寻思杀出去林内兵士已全部被剿灭”众人大惊大喜之间,犹自不敢相信,却又知道此人绝不打诳语。这名性子直率又对皇帝忠心耿耿的十万禁军统领,段玉桓。龙修文眸光大凶,厉声迫问“绝不可能我早已查探过,你并没带任何兵卒过来,这一带,我也之前早已搜寻过,并无一兵一卒。”段玉桓沉声喝道“你道段玉桓真的奉命前去取袍为不惹人思疑,皇上用了三年时间,将精锐禁军数百人秘密迁徙到此,落户成民,让这小村民众慢慢增加,只为今晚一战”地上冰凉无比,追追紧握着自己衣襟,竟也顾不上去看业已脱险的龙无垢,愣愣看着龙非离大步走到龙修文面前,抓着他哥哥的衣领,一把将他提起来,眸色暗红似陈血,声音狠戾又哑如刀匕剜过,“三年龙修文,你对年璇玑所做的,朕忍了三年大隐于市,朕知道,你这只狐狸必定隐匿在烟霞忘忧几个大郡,朕用三年时间诱你出来,引你至此,这是你当日辱她之地,以你性情,不可能不来”“朕早已抱了死心,立下遗诏于正大光明牌匾之后,传位十弟,四年为限,若朕无法她报仇,即便今日你不吃下这颗心蛊解药,朕自尽身死也要你死”
492 一生等待错过了你3
龙修文浑身一震,身上剧痛随之传来,他听到自己血液流滚飞溅的声音。一般痛伤对他来说只是寻常,然龙非离功力未失,刚才的银针带着浑厚的内劲入穴,刺得五脏六腑深痛难抵。此刻,银针随着男人的拳头更入脏腑。他知道,这次他是彻底败了。可恨自己记忆和部分格虽恢复,能识得灵魂,力却一直无法复苏。莫琮想必也与自己一样。局但龙昊,你便能与紫苏再在一起眸光敛下,他不再往那怔立在众人女子之中的白衣女子方向看去他怎能再让龙昊看出端倪力虽无法复苏,但他能听到天界的声音,紫苏与佛陀赌约,早在天界传遍。紫苏,你真能让他记起你你便随我一起死去吧。再不复生。百他冷笑着,在血埃中翻滚着身子。三年多的忍怒,一旦泻出,龙非离知道自己已无法找到收控之口。指节边沿也在这碾转间破裂溃烂,疼痛袭来,更何逞被打的人。盯着已瘫卧在一摊血水里的那个与自己有五六分相像的男人,嘶叫狷笑到再无声息,龙非离喘息粗重,却犹自无法停手。疼,生死之疼,从来不及生不如死之疼。仙砚台长老说的话,要替她报仇的信念支撑了他这些年。她一直沉睡,他其实早已心灰意冷。牢狱,腰斩,他再恨,其实舍不得她死。他总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在自己掌控之中,却在一个托大里失去她。也许,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在带她杨帆出海的那段日子里,他已想明白一些事情。其实真的很简单。只是,在没有失去她之前,他看不清。她爱他。只要,他信她爱他。只要他信她。有些事情荒谬得全无凭依,就像白战枫与白子虚,白子虚原来便是白战枫。白战枫早便知道白子虚的存在,初始也只感白子虚危险,却不知他实际,信中说后经流景指点,才知他乃祸患,是远古诸纠葛生衍的恶灵,能力越来越强,必害西凉。白子虚每到一定时刻,会从他的身体里醒来,然后便会从他的记忆里得知他的一切事情。而白战枫却无法得知子虚所有事情,只能感知他的存在。与匈奴最后一役之前,白战枫定下生死之策到粮尽之时,己也不可发一军。后又让流景洗去他与自己通信的记忆,则白子虚再次苏醒亦不会知道有此事。否则,白子虚必不待下次苏醒,宁耗灵力强夺白战枫之身。白战枫早便算好,白子虚在战时苏醒的时间,但在那之前,无粮无援兵的白战枫早已战死。白战枫知道,即使被洗去记忆,他也会守城到死。白战枫死,则白子虚亡。他不知道流景是谁,如何能洗掉一个人的记忆,诸的纠葛在传说背后的真实又如何,但那时他选择相信白战枫。哪怕后来他以为她与白战枫的背叛,他仍守着这不可思议的生死之约。那末,他为什么不信她他们曾经历的,他怎会以为她会背叛他高处不胜寒。他的位置总是要求他理智地判断,据事而判。所以,最终他得到天下却失去她。想明白这些,这以后的事,其实并不难,他知道中间内跷必定繁复。仙砚台回来以后,他一边等她醒来,一边开始去查。后来的一个深夜,吕宋来找他。吕宋给了他一颗丹丸,只说让他先服下,再与他详说有关年璇玑之事。年璇玑。与她有关,他还有什么疑窦,便是剧毒,他也吃。他每天疯狂想她,他只想知道与她有关的所有。吕宋苦笑说,他无法完成那个女子的嘱托,寻不出龙修文踪迹,后来他思虑再三,终于偷返仙砚台,偷出仙砚台至宝,能护心脉重损,但同时必须服食者内力高强,意志极强,否则也未必能保住性命。若无此药,他断不会说出那生死秘密。于是,从吕宋口中,他知道了她所有的悲伤。他当晚心蛊发作,差点死去。那晚,他疯了一般跑到凤鹫宫将她带回自己的寝宫,他搂住浑身冰冷的她,与她说整晚的话。翌日,他看到他将她的肌肤压得通红,突然惶恐,怕她醒来后恼他,将当初装载她到西海的沉香棺木取出,命人做成一张暖榻给她。那是他百年后的棺柩,他不在乎。他在乎的,已永远失去。一年一年过去。没有了一个人对他说,阿离,你这样约束自己,你不累吗我等你一起睡。没有了那个人,始知年年岁岁月月天天时时是漫长。心蛊时常发作,虽有仙砚台药丹护着,却仍要运功抵御,他只任它发作。他在疼痛中开始计划。尽花时间精力在政事上,将西凉推上最繁华最强盛,万一他死去,龙梓锦亦可在盛世里做守成之君。问过吕宋为何要相助。吕宋说,皇宫是最无情的地方,有些人改变了他的看法。除去吕宋,没有人知道她的事还有他的全部计划。皇宫禁严,龙修文不可安插人手,即便安插了,也无可探听消息,他便亲手为他的哥哥制造契机相国寺。亲自训练后秘密往烟霞小村迁徙精兵。让龙梓锦多到相国寺探看温如意。龙修文是多疑之人,必不只放一个玉扣子在相国寺,梓锦本便情真,即便龙修文在暗处也看不出破绽。后来,再步步而行。到达烟霞镇前夕,才告诉段玉桓三年来迁兵之事,并将与龙修文在此一定生死,以取袍为记,并嘱咐众官将入庙以后假装武功尽失。龙玉致与乐晶莹差点露出痕迹,吕宋很聪明,适时出来。只有将那男人的戒心全数去掉,以为自己已无毫抗之力,才会吃下心蛊解药,好对自己下杀手。那人身上子蛊一解,则自己身上的蛊毒永不会再发作。这样方不负她当日之苦。只是,若无法行此法,他便用最残忍的方法死去,换他哥哥疼痛而死。
493 一生等待错过了你4
他的蛊毒终于解了,她的秘密和委屈终于全部被捅破,那是类似解脱的心情。但朱七揣摩不出自己此刻的真实,疼痛还是喜悦。看着那个色狠戾的男人,还有地上那名奄奄一息的男子。其实最初的最初,不过他是她的阿离,他是她的朋友云杨。旁边,追追眸光里的怨毒与嫉恨。局两手分别与玉环与晶莹握着,霓裳和玉致也站到了她背后,紧按着她肩背。大家都在。他对年璇玑的情也没有变,哪怕中间似乎还隔着追追和小皇子,似乎只等最后的相认便圆满。她却不知道她想怎样,突然便不知道了。也许就像玉环说的,她真的累了,爱恨浓烈,她走了这么久,从没有休息过,那股疲倦在终于将近尘埃落定的时候从身体深藏的地方全数涌出。四周声音陆续响起,除去脸色深沉的龙非离还有地上已几无生机的龙修文没有说话,大家都在低说着什么,她却感觉头目晕眩。周围的东西在翻转,有簇微光在眼前剧烈地晃动着。她尝试扶紧玉环和晶莹,将自己的身子稳住,却听得数声惊叫百微嚣的声音传来,她的知觉似乎在一瞬失去却又在一瞬恢复。睁开眼来,入目是满眼黑暗,鼻端是熟悉的龙涎香。她吃了一惊,赶忙坐起,有丝光亮从前方漏进。伸手摸去,才发现那是道帘子。她猛地将手中帘子掀开一缕,却见前方灯火明暖,龙非离与一众男子正站在侧方,看不清色,地上数名女子围簇成团,白色罗裙橘色绣鞋,地上似乎躺卧着谁。她心里惊惧她似乎晕倒了,被人扶进龙后庙院中的马车里,而这辆马车却似乎是龙非离的。怕众人担心,她没有多想,掀开帘子便走了出去。马车就在庙门,她才走得一步,却又在瞬刻顿住脚步。庙里所有人震惊地看着她,便连俯围在地上的众名女子也全都站起身来,不可置信地瞪视着她。是谁的目光太过灼烈紧迫,她不由自主朝侧方看去。她看到龙非离紧紧攫着她,眼似被火淬蒸过,眼中波光就像晚阳敛去前最耀眼的芒,他一动不动看着她,眸亦不多眨一下,那瞳孔里的热烈和急促像要将她整个吞噬进腹才甘心才能消止。她有点茫然,不禁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却瞬间被人包裹进怀。鼻端,被龙涎与血腥之气深深浅浅缭绕着。是他。他的怀抱总有着她最熟悉的东西,那想被这样一个男人紧抱着深爱着的感觉。只是,她很快将他推开,她害怕这种感觉他高大的背影后,庙里,追追慢慢站起,浑身颤抖着,痛恨地看着她。她还没反应过来,唇却被龙非离贪婪又迫切地覆上,她能感觉到他唇瓣的颤抖与全无管顾的占有,她才将他推开,却早已被他重新抱入怀里,他的手劲很大,将她整个身躯都嵌进他的胸膛里。唇,被他的唇舌撬开,他的舌滑进她的嘴里,扫弄着她的舌,她口腔里每一寸肉璧。他便在这千家灯火和众人的目光里深吻着她。她动了情,却终究再次将他狠狠推开。明明心上悲凉,却突然有丝想笑,也许因为他眼里那抹迟疑,他似乎不敢强迫她,紧握着双手垂在身侧,目光灼热凝着她,却始终带着一份小心翼翼,似乎,怕她恼了。她从未见过如此的他。伸手捏住眉心,她似乎忽略了些什么东西,他对她的态度眸光微微下垂,突然整个人呆住,身上是一袭绛紫罗裙。她终于意识到全部的不妥,她的灵魂回到了璇玑身上那庙里躺着的是朱七的身体他们以为璇玑醒来了不,也不是以为,是她确实醒来了不对怎么会这样那股熟悉的晕眩又涌上眉头,她低叫一声,龙非离已大步上前,将她抱回怀里,热气散呵在她耳边,焦灼又紧张,“小七,哪里不适朕让崔霓裳给你看,朕马车里有很多药,不怕。”是她怕还是他怕她握上他的手臂,想借力站好,他却已将她横抱起来,她不想与他多碰触,淡淡道“放我下来”龙非离一怔,随即将她轻轻放下,眸光一掠,盯向庙里,道“崔霓裳,还不快替年后号脉”霓裳尚在惊愣,赶紧点点头,一挽裙子,便要奔出。朱七摇摇头,“霓裳,我没事。”庙内众人目光扶疏,惊讶未消,她轻轻走到吕宋面前,弯腰一福,“谢谢。”吕宋想将她扶起,又想起手里的孩子,相扶不便,扬眉一笑,“所幸终不负所托,谢谢的话娘娘莫要再说,能再见故人,吕宋欣慰。”朱七明白这男子是方外之人,一笑,也不再多说,眸光落在龙无垢身上,小孩子正醒过来,乌眸碌碌看着她。她摸了摸他的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死死盯着她的追追和清风一眼,慢慢返过身,他就在她背后,咫尺之离。他满眼期盼凝着她,却似乎带了一丝紧张和惶恐,她看到身侧的手还紧握着,微微颤抖。只是惶恐么那不该是出现在这个男人身上的表情。她看了他一眼,轻轻笑了笑,“无垢,这名字好听。你的小孩很可爱。遗憾的是,你和我已不再无垢,龙非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