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天要渡河,然后取道三门关,直奔京城。”戚少商用一贯的从容语气毫不掩饰地将自己的计划全部告诉顾惜朝。
顾惜朝微微一笑“我会让黄金鳞和金戈铁马十八尊在那里打好埋伏的,等你这瓮中之鳖。”
戚少商也笑了,那种息红泪所熟悉的自信满满的豪情的笑“我若闯不过去,我就不叫九现龙。”
苇从里的息红泪一时间好象明白了很多事情,又好象什么都搞糊涂了。
她明白了为什么以前不论他们如何隐身匿迹,却总能被顾惜朝发现行踪原来是戚少商一直给他透露信息。
也明白了为什么每次顾惜朝苦心孤诣设下了局,他们却都能有惊无险地逃脱因为顾惜朝都已在暗地里给过警告。
但是她不明白的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一个朦胧却又黑沉沉的答案开始在她胸口盘旋,呼之欲出
戚顾二人对视了半晌,顾惜朝愤愤道“既然你执意送死,我也无话可说,告辞”
一甩衣袖翻身上马,但前脚还没跨过去,就被戚少商冷不防拖了下来,跌进那宽阔温暖的怀里。
“你”顾惜朝恼羞成怒,挣着叫道,“放手不然我剁了你”
戚少商却将人反转过来,搂得死紧,凑近他耳朵说到“你说话,为什么总这么歹毒分明是担心我,却口口声声要打要杀的”
凑得近了,戚少商的谈吐呼吸一阵阵吹进顾惜朝敏感的耳朵里,那挣扎也变得无力起来,最终索性靠上他的肩膀,任他拥香满怀。
毕竟,相思已久
夜越来越浓,几阵凉风吹过苇丛,息红泪浑身打起颤来,不过她知道,那不是因为冷。
年少的轻狂,金风雨露的初逢,信义与承诺,五年的等候和那座若大的毁诺城一桩桩一件件涌上心头。
原以为患难中见真情,所以毅然舍了一切随他逃亡,却不想,等来的竟是这样的一幕。
“戚少商,你给我一个解释”息红泪恨不得从苇丛里跳出来,指着那人的鼻子大叫。
“戚少商,你给我一个解释”说这话的却是顾惜朝。
推离戚少商的拥抱,他坐回那石条上“我说过那么多次,只要你把逆水寒交给我,收了这条进京的心,一切就可以结束了,你为什么总是不听”
“结束那我这叛国投敌的罪名怎么洗清我那些牺牲的兄弟又该向谁讨个公道”戚少商说着说着,气愤起来。
“戚少商你不要执迷不悟,是活着的人重要还是死去的兄弟重要”
顾惜朝腾地站起,火气比他还要大,“前面有多少障碍你知道吗你现在还有雷卷息红泪穆鸠平,你难道为了名声和那些死人,就拿他们去赌”
沉默。
许久,戚少商叹气道“我的确想赌一把,但我也不想牵连卷哥他们,只是他们”
顾惜朝见他脸上愁苦,也软了口气,重新坐下,幽幽道“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又何苦孤注一掷”
戚少商也挨到他身边坐下“不赌一把还能怎样难道眼睁睁看你拿我兄弟用命保住的逆水寒去换锦衣高马,然后和傅晚晴琴瑟合鸣夫妻美满我可没那么大度”语气里颇有几分不是滋味。
顾惜朝惊讶地挑高眉毛,满是嘲弄,笑道“亏你还称做大侠呢,竟这么心胸狭窄,世人都被你骗了”
戚少商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讪笑两声“说笑罢了。若逆水寒真能换你后半世幸福,倒也值得,只怕是”说到此,色间颇有踌躇,便住了口。
“只怕什么”顾惜朝等了半天没下文,侧过头来问。
戚少商见他偏着头一脸的好,竟无端多了几分天真的孩子气,不由苦笑“顾惜朝啊顾惜朝,你还是继续当一介书生去吧。”说罢伸手在他浓密的卷发里用力揉了几下。
顾惜朝见被当小鬼一样捉弄,脸上现出恼色来,戚少商看在眼里,更觉可爱。
不过可爱归可爱,发起火来总是吃不住的,戚少商忙解释“亏你还一门心思欲居庙堂之上,这官场上的把戏,却没我这江湖人知道的多,”转头盯着顾惜朝正色道,“兔走狗烹,鸟尽弓藏,我若现在就把逆水寒交给你,恐怕反是害了你”
“不会的,有晚晴在”顾惜朝蹙起好看的眉头。
“别傻了,”戚少商毫不留情打断他,“傅宗书连亲生女儿都杀得,会不舍你这女婿”
杀晚晴一事,是顾惜朝生平最恐惧的梦魇,此刻猛的被戳到痛处,整张脸都铁青起来,嘴唇颤抖几下,却说不出话。
戚少商见他这模样,心疼不已,不容分说将人搂进怀里,不住轻抚安慰“唯今之计,只有直捣黄龙,把那老狐狸揪下马来。等夺了他的权势,你我也就自由了。”
说到这,本是满怀憧憬,却又转念想到他们几人的纠葛不清,不由黯然叹气道“以后你要跟晚晴过安稳日子也好,陪我闯荡江湖也罢,横竖是不用再怕黄金鳞那拨人了。所以这次我无论如何要赌一赌。”
顾惜朝听他一番谋划思虑,竟处处为自己着想,心头一热,眼睛里涩了起来,将额头抵在他肩膀上,喃喃道“就算真有那么一天,我做了那么多罪孽,怕也是不能和你一起的。”
提到死去的人,两人心里均是一沉,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默默相对。
那浓得化不开的血,终究不能这么轻易就能抹去。
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