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抓起包和大衣冲出了门。
余周周愣愣地坐在床上,盯着空荡荡的化妆镜发呆许久,低下头,忽然很想哭。
她准备了许久,甚至很害怕当妈妈得知自己失败的奥数考试和于老师的批评之后会朝自己发火或者对自己失望,鼓励了自己很久很久才忐忑不安地走进门打算和妈妈“谈一谈”关于自己的前途的“谈话”。
然后胎死腹中。
余周周前所未有地想念谷爷爷。
死亡是一把匕首,然而流血负伤的却是活着的人。
余周周坐在房间里面把自己短短十二年生活中所有能想得到的熟人都回顾了一遍,发现自己竟然一无所有。
她茫然地环顾房间,最后把目光落在了电话分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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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边的这条小路格外长,略微有点斜坡,很滑。余周周小心地一步步蹭过去,抬起左手费劲地找到手表还有五分钟。
快走她小心翼翼地跑起来,偶尔一个趔趄差点飞出去。
终于走到小路的尽头,拐个弯,抬起头。
拜托了行道树的遮挡,视野豁然开朗,广阔的冰封的江面像一条雪白的龙,安静地伏在那里,伏在陈桉的背后。
穿着白色羽绒服的陈桉,依旧冻得耳朵通红,一如初见。
他站在白色的世界里,绽放出白色的笑容。
“久等了。”余周周忽然有些拘谨,礼貌地欠欠身,那一刹那,甚至想要提起不存在的裙角,屈膝回礼。
余周周后来每每想起那天晚上,总会感慨,陈桉永远可以给她带来迹般的时刻。
她盯着电话许久,突然哭起来。
余周周一步步走到电话分机前,轻轻拿起听筒,贴到耳边,哽咽到无法说话。
谁都可以,能不能告诉我
“我应该怎么办”浓浓的哭腔钻进话筒中,伴随着抽抽噎噎的呼吸声,余周周能感觉到眼泪滚烫,像岩浆般滚落脸颊。
“什么怎么办”
听筒那边带着笑意和诧异的声音让余周周吓得几乎跳起来。
“你是你是”余周周说出了一句非常对不起她的年龄的话,“你是仙吗”
电话那边哈哈哈的大笑声中止了余周周的哭意。
“对啊,我是仙,你要许愿吗”
余周周哆哆嗦嗦,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相信电话那边的秘人。难堪的空白过后,余周周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地说
“我”
我想要什么余周周愣了半天。上师大附中学会奥数还是
“你什么”
“我”余周周急得都快哭了,她知道仙都很忙,好不容易连线,自己这样磨磨蹭蹭,会把人家惹得不耐烦的。
“我许愿你,你能不能再给我三个愿望”
仙笑得要岔气了。
“余周周,你还真是不客气啊”
后来余周周才知道,世界上大多数的迹其实不过是巧合。陈桉的电话号码刚刚拨完,等待的拨号音还没来得及响起,另一边的余周周已经涕泪涟涟地把电话接了起来。
“原来你不是仙。”
“哦“陈桉的笑容隔着电话线都能感觉得到,“谁、说、我、不、是”
“其实晚上更好玩,有了彩灯会很漂亮。不过白天人少,不会有人跟我们抢冰滑梯。”
余周周直到现在仍然觉得脑袋懵懵的,是的,在她哆哆嗦嗦含含糊糊地对仙说她很害怕她不开心,仙并没有问她具体的原因,反而邀请她周六一起去江边的冰雪游乐场玩。
“陈桉,”余周周还是鼓起勇气问了一句,“你都多大了,还玩冰滑梯”
陈桉搓搓耳朵,仿佛刚刚想起什么一样从黑色背包里面拿出耳包戴上,然后摸摸鼻子说,“哈,小时候没玩过。”竟然是有些怅然的口气。
余周周跟着他进门,门票不便宜,可是陈桉说仙都很有钱,所以一定要请客。
“我们先玩什么”陈桉双手插兜环视着广阔的游乐场。天空碧蓝如洗,一望无际,仰头的时候,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满整个肺部,让人胸口都会有丝丝的疼,然而却那么舒畅,再缓缓地吐出来,就好像伤口一点一滴地痊愈一样。
然而余周周仍然戴着一副略带沉重和担忧的表情。游乐场广袤无垠的白雪世界让她新兴奋,可是这种快乐始终带着枷锁,她自己解不开。
陈桉似乎发现了这一点,他拉起她的小书包,将她倒着拖到了冰滑梯的高高的。
“我们坐这个,”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张巨大的棕色纸壳,好像是把纸箱压扁拆卸了一样。陈桉按着余周周的肩膀让她坐在纸壳的前端,然后自己坐在她背后,搂紧了她肩膀,轻轻地说,“一二三,走啦”
余周周几乎来不及呼喊和闭眼睛,迎面而来的风冲进眼里好像洗清了所有迷雾,她的背后是坚实的胸膛,就这样张开双臂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冲向雪白苍茫的大地她不再沉重,因为她失重了。
和林杨带领她和詹燕飞游玩的小土坡不同,和那种小快乐不同,当纸壳到达底部滑行出很远慢慢停下来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刚刚完成滑翔的候鸟,轻轻落地,痛快异常。
“还玩吗”
“玩”
余周周几乎是立刻跳起来,从陈桉屁股底下拽过纸壳,差点把他掀翻。
“喂,你倒是带上我啊“
“这次不带你玩”余周周恢复了无产阶级无论接班人的本性,把仙甩在背后,拖着比她都大一倍的纸壳笨拙地攀爬着冰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