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尧玄忽然笑了一下,看着桃华,摸摸她的手。好像又没有长大。小时候能被他一只手包着的,现在也还能。只是现在的更瘦更冷。
都说人皆善变,他人心海底针,长大了会叛逆。
秦尧玄并不觉得自己变了,桃华变了。登基七年,掌权十年,变得无外乎这天下众人。
当时桃华出生,替她栽在金丝苑内用来祈福的桃树也养活了。秦尧玄起身去了一趟金丝苑,没有挂白布,没有哭啼,婢女们各过各的。
若他不出声,还能听见婢女们抱怨桃华性情古怪。
就好像她还没有死一样,也好像她已经死了很久。
“呀!圣上!”
正抱怨的婢女看见秦尧玄,吓了一跳,连忙跪地请礼求饶。背后说娘娘的坏话,尤其是已逝之人,都是极其不敬的重罪。
“免礼,接着说罢。”
秦尧玄很久没动气了,他走过这条长长的回廊,走进桃华的卧房。将早就送来的凤冠霞帔取出来。
有几年年头了,一直蒙在角落里吃灰,红线不再光亮。
“圣上可是要传人做套新的?”
回寝宫的路上下属见着秦尧玄如此,急忙进言:“册封皇后,此事不小。尤其是圣上您的皇后,怎还可以用这套?倒不如做套新的,更大气,也能叫皇后开心。”
“是吗?”
这衣服再漂亮,桃华也不喜欢。否则怎么会连看都不看一眼就丢那里了。
秦尧玄摇头拒绝,走进寝宫,将这红色的华服披在那人身上。
还是显不出红润来。
“其实华儿穿着,真的很漂亮。孤不是在哄你。”
甚至服软地跟了一句,那人还是毫无反应。秦尧玄叹了口气,望着摇曳红烛,深知自己执念太深。
就像安易说的,早就该将她杀了,两相安好。
死在战场上的魂会飘到哪里呢?秦尧玄猜不透。
他只知道桃华肯定不会再回来了。
“圣上为何在此蹉跎时间?”又过几日,安易推门而入,看着身形消瘦的秦尧玄当头呵斥:“圣上莫不成要为这一个女人不顾江山社稷,千万子民,糟蹋霸业?”
这怎么可能呢。
身上的玄服龙纹,无不提醒着秦尧玄,如今他是唯一的皇帝。
“自古帝王皆寂寞,往后还有漫长的帝王时日,圣上还是早些适应的好。”
秦尧玄从来不觉得自己会不适应。
漫长也好,短促也好,都无所谓了。桃华离开了他十年有余,日日夜夜不可谓漫长磨人,叫人发疯。
往后几十年,她都不在了,很久吗?
其实也不久。
反正,她已经死了。他最想要的,也成了一句空谈,依旧要深深地埋在心里不语埋葬。
这江山万顷,社稷浩瀚,也不过毫厘轻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