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吧算了吧,都是孩子,也不是故意的。”尚母说。她越这么说袁父的棍子抽得越狠。向嘉丞闭着眼睛不敢看,棍子落下一声他的小身板就抖一下,好像全是揍他了。最后他实在受不了,哭着扑上去“是我弄坏的,袁叔叔是我弄坏的,你别打一诺了,你打我吧你打我吧”
袁父没理他,袁母拉过哭泣的向嘉丞“好孩子,你别提他求情,他该打”
“不是,不是。”他扑向母亲,“妈,是我弄坏的,是我”没人理会他,也没人相信他,都以为他是不愿意看见袁一诺挨打。
袁一诺结结实实挨了一顿臭揍,屁股肿得三寸来高,坐都坐不下。袁父兀自气得呼呼喘气,向嘉丞哭得双眼红肿,袁母反倒拉着他的手掉眼泪“嘉丞,你的心可真好”
晚上,向嘉丞偷偷来看袁一诺,还拿去一盒最好吃的酒心巧克力。袁一诺正趴在床上哎呦哎呦地叫唤,瞧见他来,不叫唤了,反而问道“你拿什么啦是巧克力不快点快点。”
向嘉丞走过去往袁一诺嘴里塞了一块,红着脸嗫嚅半天,低声说“对不起”
“行啦行啦什么对不起。”袁一诺一点不在乎,摆手时扯动伤口,咧着嘴嘶嘶地抽凉气。
“那那你怎么不说了呢”向嘉丞心里还挺纳闷,他当时真怕袁一诺就这么把他“招”出来。
“不就是挨打嘛。”袁一诺嘴里含着糖,含糊不清地说,“你那个小模样,打两下还不得散架子啊反正我总挨打,不差这一回。”他指指自己的屁股,“你瞧瞧。”
“啊”
“瞧瞧。”
向嘉丞小心翼翼地揭开药布“瞧瞧什么”
“打成四掰儿没”袁一诺没心没肺地问。
向嘉丞扑哧乐出声来,瞧着死皮赖脸的袁一诺,心想“一诺真是个好人,嗯,真好。”
8、迟到
向嘉丞停下自己的马自达6,走近向氏制衣店。
这个店从开始筹备,到眼下颇具规模,整整花费他和袁一诺八年时间。袁一诺管这个叫八年抗战,“你瞧吧。”他叼着牙签叉着腿,光着膀子抱着胸“我说能行,肯定能行。坚持就是胜利,听说过没”
军人出身的袁一诺,无论干什么都有一股子勇往直前的劲头。当初他就对向嘉丞说“你就说吧,你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我就帮你什么,不但干,还得干成”
如今真的干成了。
也许是和左天的重逢,让向嘉丞回忆起以往的岁月,不知怎么,他站在朴实无华的店门前,竟有些感慨。
这家店从外表来看算不上有什么特色。位置还好,在太原街比较繁华的地段。住s城的人都知道,中街和太原街是非常繁茂的两条商业街,相比之下,太原街档次要高一些。向嘉丞的店完全可以称得上其貌不扬,混在形形色色各式各样的招牌里,并不醒目毫不起眼。除非熟头熟脸,或者有心人,否则不太容易注意到这里。
当时也有店员觉得这样的门面未免过于简单,但向嘉丞那时最不喜欢的就是招摇。“酒香不怕巷子深,慢慢来吧。”向嘉丞说话的时候色淡淡的,目光中却有明亮的笑意透出来。他微仰着头,看工人们把写着向氏制衣店的匾额挂在门楣上,那点笑意就和秋日的朝阳恰到好处地融合在一起。这样的向嘉丞有一种充满自信的从容,和宁定娴雅的淡泊。店里的女员工们不约而同认为,这个时候的向老板最为迷人。
向嘉丞的店里员工不多,算上迎宾员和清洁工,一共才有八位,其中包括向嘉丞在内,有三位是制衣裁缝。一提到做衣服,人们通常想到女性,就仿佛一提到做饭,就想起家庭主妇一样。其实事业和家庭恰恰相反,好厨师大部分都是男人,好裁缝也大部分都是男人。在很多领域,男人能表现出比女人更敏锐、更细致、更新颖,也更有耐性。
“向哥,你在门外站着干什么快进来,多热啊。”前台接待员丹丹推开门,把向嘉丞让进店里。
“昨天生意怎么样”向嘉丞边往里走边问道。
“还行,挺好的。”也许是什么老板培养什么员工,向嘉丞说话慢条斯理,连手下的小姑娘也细腻温柔得跟画里走出来的仕女似的,含笑和你闲聊,让你觉得时光都变得悠长,没有尽头。
很多人特地赶过来制衣服,一是看中了向嘉丞的手艺和心思,可也不能完全没有因为这家小店的风格。每个店都有它的风格,就如同每个人都有他的品性一般,通常店又如老板。熙攘繁忙的城市中间,竟有一个地方,给人如沐春风的舒适和惬意,这是连那种附庸风雅的所谓茶馆所谓会馆也无法比拟的。那些地方说白了还是一种交易一种刺激,一种千篇一律的疏离和客气。向嘉丞不是,向嘉丞做的不是生意,是朋友。
丹丹紧走几步,追上向嘉丞,低声说“向哥,有位姓左的先生来找你,等得有一阵子了。”
向嘉丞目光闪了一下“好,我去瞧瞧。”
向氏制衣店的格局与众不同,一楼一半是制衣间,另一半是接待室;二楼又分做两半,一半是档案库,大部分客人的衣服样板、喜好要求等小资料,一人一份这是向嘉丞最看重的地方。另一半是宽敞明亮的会客室,很多时候,向嘉丞和相熟的客人一起过来品茶、聊天。茶叶和点心不见得有多精致,可向嘉丞就是有这种独特的魅力,当他和你聊天的时候,会让你完全忽略了其他,只注意到面前这个人。所谓善解人意、兰心蕙质,也无外乎如此了。
左天一早上就赶了过来。其实他也不想这样赶,总好像是争着什么抢着什么似的,用东北话来说,未免太“上杆子”。他忍了一天,没见向嘉丞给他打电话。脑海里却总是反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