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茹并不怀疑龙傲池的评价,只是张大嘴巴惊叹道“俊美的男子容易想象,但是有比将军年轻而且武功还高的人,这话如果不是将军亲口说,奴婢实在不敢相信。”
“可惜他只是澜王的一个奴隶。宴会上被明月郡主派出与我的亲卫比武,以一敌五还占了上风,龙家军没丢过这样的面子,我已经让他吃了些苦头。”
阿茹用充满同情的语气说道“将军,外间已经盛传您冷酷无情杀人如麻,您这次欺负人家亡国奴,不会又落下口实吧”
龙傲池不以为然道“外人怎么看怎么议论我才不在乎,况且经过今晚,我除了残忍傲慢恐怕又多了一个好男色的恶名。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
阿茹一脸关切望着龙傲池,目中流露出心疼和关爱色“将军,您真的已经放弃,就打算这样孤独地过一辈子么”
“谁说我孤独有阿茹陪着我很开心啊。”
阿茹压低了声音问道“奴婢曾在夫人临终前发誓不嫁,陪着将军一辈子,可奴婢终究只是个身份卑微女人。将军难道从没有想过找个人结婚生子,夫妻举案齐眉白头偕老么”
龙傲池幽幽道“小时候想过,这些年觉得也许只能是下辈子的事了。以后别再谈这等伤感的话题,阿茹,你将母亲留下的那幅画找出来,我再仔细看看。母亲从没有说过那个男人的名姓,却叮嘱让我见到画上的那个人,要将他碎尸万段。一会儿我打算问问那个奴隶,运气好或许能打听出一些隐秘,解开多年困惑。”
龙傲池看了一会儿画像,就听到帐外亲兵禀告,说是已经将那个奴隶带到帐外。
龙傲池吩咐让那个奴隶在外帐候着,又叮嘱阿茹留在内帐不要出来,这才整了整衣装起身去到外帐。
归澜安静地跪伏在地,赤足散发,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破烂的单裤遮羞,再无多余的衣裳。他那墨色的发湿漉漉水汽未干,手腕脚腕的伤口仅用碎布条草草包了一下还在渗血。他的脊背上绽裂的不止被景叔划的那道剑伤,事实上他前胸后背遍布伤痕,愈合的没愈合的层层叠叠,那绝对是常年累月遭受虐打又不得及时妥善医治才会形成的状况。
澜国特有的奴隶烙印,清晰地刻在归澜的右臂上。
看起来他真的只是一个奴隶,而且还是一个饱受凌虐的奴隶。
龙傲池想起巡查大营的时候,瞥见冀北四刀正指挥几个兵丁用冷水和刷马的工具为那个奴隶粗暴地清洗身体。她当时并没有制止这种明显的折磨欺负,冀北四刀在一群亡国奴面前丢了面子,总需要找个宣泄的途径,再说那个奴隶内力深厚,一点皮肉伤出不了人命。
现在龙傲池知道自己有多么残忍,她果然不负冷血的评价。
其实在任何国家,奴隶都等同牲畜物品,算不得人,可以随意打骂折辱。有钱有势的人家里养奴隶专门做些低贱苦累的活计,或者供主子们发泄消遣。
龙傲池只是没料到,像归澜这样算是有一技之长,看起来也挺得明月郡主宠爱,武功高绝的奴隶,也会长期受到虐待。她一下子忘了准备好的说辞,禁不住先问道“归澜,你身上怎么有那么多旧伤”
归澜的声音有些颤抖,可能是因为身上极痛,他撑在地上的手指下意识地抠入地面,他用很卑微的语气回答道“下奴服侍前主人的时候,每月会受领例行刑责。平时若习武不够勤奋,或做错事情,或主人不开心,亦有小惩大戒。”
龙傲池暗中倒吸一口冷气,世上竟有这么残忍的主人。听归澜称呼明月为少主,那么他的主人应该是明月的长辈,她于是又问了一句“你的主人是澜王么看不出他还有虐奴的癖好。”
“下奴的前主人是云妃娘娘。”归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解释了一句,“下奴身份卑微,只是主人发泄的一个物件,挨打受罚理所当然。”
云妃正是明月的生母,也是澜王李庆祥最钟爱的女人,但她始终没能成为澜国的皇后。有人说是因为云妃受宠多年仍没有为澜王生下儿子,也有传闻说云妃入宫前就已经失贞,自然没有资格登上后位。
05奴性坚强中
龙傲池并不关心云妃,她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将话题转回到她要问的重点“归澜,你的父母是谁他们叫什么名字,何方人士”
归澜此刻身体颤抖的幅度更大,勉强坚持着不倒下而已,他抿了抿由于失血过多而干裂的嘴唇,用虚弱的声音答道“下奴自出生起就在前主人身边,并不知父母之事。”
龙傲池从归澜的气息中已经听出他是硬撑,他内伤外伤都不轻,如果所言非虚并不知身世,逼问他也没用。
龙傲池对外人全是一张冷脸,说话语气也一贯强硬,又因没有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稍稍有些失望,再开口让人听着有种冰寒彻骨的意味“算了,你先休息养伤,改日再说别的。”
“谢主人。”归澜将额头抵在地面恭敬叩首。
龙傲池一转身回到内帐,她记得酒宴上归澜一直专注地服侍明月用餐,应该是没空吃东西。现在他伤痛交加身体虚弱,她不如先拿了内帐桌上的茶水点心给他充饥,再传唤医官过来为他疗伤。
龙傲池进内帐后,就听阿茹抱怨道“将军,您刚才说话的声音很冷,若是胆子小的听了一定打哆嗦。”
“真的么”龙傲池迟疑了一下,寻思着下次一定注意。不过为了避免自己俊俏的容貌和不够高大的身材带来的柔弱印象,她从小刻意在言行上培养出的冷硬刚强气质不是说改就能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