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漆把伞递给他,落在头顶的雨水顺着发梢一滴一滴掉下来给,拿着。这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冻得发抖的道者笑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典漆边跑边不忘回头冲他挥手记得带我去茶庄听琴
一直跑到殷鉴身边,还没好好喘口气,不安分的爪子就又被牢牢抓了去,五指岔开,十指相扣,使了吃奶的劲往后缩也没挣脱。
一路走,典漆一路愣愣地抬头看殷鉴,堪堪看到个后脑勺。
雨声滴滴答答,君问那是谁
典漆说一个朋友。
君又问那上回那个捕快是谁
典漆说也是朋友。
君再问你前两天提到的和尚呢
典漆不确定了大概过一阵就是朋友了。
伞底下变得安静,君不说话了,从侧面看,抿成一线的唇角隐隐漏出几分怒意。
第四章
不知他在气什么,回到家里就一把甩开灰鼠的手躲进房里不出来。切,才刚觉出他还有一点点的好典漆揉着被捏得发疼的爪子,心中也升起几分火气,要生气也该是小爷才对。
君近来反常得很,不但不带人回来,还天天守着灰鼠,大有不许他离家一步的架势。东蹿西荡惯了的灰鼠,哪里受得了扬起一双寒光点点的爪子擦着他漂亮的脸蛋挥舞这里是小爷的家,你吃小爷的用小爷的,还想来管小爷的事
蓦然变得深邃的湛蓝眼眸显示出男人的恼怒,却转眼又被生生压了下去。殷鉴端着茶碗色如常城中近来多事,你少沾惹。
呵,还真想来管小爷的事了,你道这里是你的盂山宫不成,由得你指手画脚当即转身抬头挺胸地跨出门去,和道士说好了的,今天要一起去茶庄听琴,做妖不能不守信。
砰地一声用力甩上门,趾高气昂的小灰鼠没走出几步,又没骨气地蹑手蹑脚退回来,摸摸门板,上头的漆又被震落几片,心头一震肉痛,早知如此就不该那般用力,找人刷门板也得花钱呢。
推开细细一线门缝往里张望,那混账还坐在原地,手里捧着茶,脸上是典漆从未见过的落寞,那双勾魂摄魄的蓝色眼睛原来也可以表现出如此哀凉的悲伤。灰鼠几乎都能听见他那悠长的叹息混账就是混账,莫名其妙的明明是他,却害得小爷心里一阵难受。
穿过小巷时,隐隐听到女人低低的哭泣声,那是陈家寡妇,前几月的夜里,她亲手为自家闺女小翠掖的被角,天亮后起床一看,辛辛苦苦拉拔了一十六年的女儿竟悄无声息地不见了。
是被人贩子拐走了吧。人们说。
传说里总有那么一群来无影去无踪的人贩子,他们诱拐了幼童和年轻女子,卖到京城的有钱人家或是妓院里。除了陈寡妇家的小翠,还有城东老李家的莺儿,铁匠家的三女儿,甚至许员外家的千金,同样都悄然无息地说没就没了。
又是哪儿来的人贩子有这般高明的手段呢恐怕那位破案如的总捕头大人也答不上来。
于是又有人说被妖怪吃了吧。
但凡猜不透的事,推到妖怪身上就什么都说得通了。做妖,有时候挺冤的。
年轻女子的味道确实更好。老卦精依旧笼着手坐在卦摊后,像是猜到了典漆在想什么,得意洋洋地翘着唇边的两撇小胡子笑,怎么了,阿漆看起来不高兴呀。
典漆没心思同他闲聊,咧嘴笑了笑举步要走。
老卦精却不依不饶地揪住了他的袖子听说了吗又是上回那般秘莫测的口吻。
近来的这些事。陈寡妇家的小翠、许员外家的千金老卦精确实是天生适合吃算卦这碗饭的,说起话来玄之又玄。
听说了,怎么了典漆心想,难道
果然
楚耀。老卦精缩缩脖子。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名字又在典漆耳边响起。
咦典漆说,他不是好吃人心吗
他也好年轻女子。老卦精说得很正经,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小灰鼠终于体会到了小武在自己跟前的无奈,咬咬牙,使出方才甩门板的力气,一把摔开老卦精枯骨似的手你怎么不说他还好年轻男子
唔这也不是不可能啊老卦精居然连连点头。
上回一定是睡迷糊了才会听他的鬼话典漆暗暗决定,下回不管说什么,都再也不信了。
远远就瞧见守时的小道长已早早候在了城门下,脱了往日的焦躁与悲伤,穿了一身灰色道袍的小道长越发显得身姿俊秀。不同于殷鉴那般的艳丽灼人,每每瞧见他的脸,灰鼠心中总是不由感叹一句,真是长得好看呀明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道士,眉宇间那股至纯至真的清气却叫人起不了半分邪念。
小道长人迷糊,却还有着正正经经的法号,唤作无涯,三月前入的城。甫一入城便到处拉人询问我要找的人是你吗没头没脑又疯疯癫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