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璇由冲向他的亲兵手里挣扎著夺了把刀,发了疯似的乱砍。雷延武交待过这个要活的,亲兵便没人敢跟他拼命,只把他围在当中,不让他逃脱。
胡璇只顾著悲愤,这时才惊觉身後杀声喊声渐响,回过头去,只见黑压压的侍兵向著中心的人围去,隐隐见得圈中剑光舞动,听见惨叫声不断,竟是荆云临危之际见雷延武悔约,杀了小皇子,便一俯身拾了长剑,挑开射来的箭支,杀气冲顶,竟也不逃开,和一众人等撕杀起来。
以荆云的武功,若是没有弓弩手,他冲出人群杀了雷延武易如凡掌,可是毕竟他刚刚临危自救,慢了一步,身上中了两箭,试图冲出重围剌杀雷延武,却硬生生的被流箭逼了回来,再落下的时候下面也是黑压压的人舞著刀等著他掉下来送死,好不容易保了命,荆云却再也不敢轻易纵身起来,便在人群中撕杀。
胡璇亦是恨雷延武恨到了骨子里,索性今天拼了,杀一个算一个,当下用尽平生所记的武功路数,在围著自己的小圈子里,也拼杀了起来。
荆云稳了身法,他受伤颇重,虽未伤及要害,战了半柱香时候,仍是渐渐血流不止,体力不支起来,胡璇也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雷延武早便上了马,急得恨不得能在马背上跳脚。一面盼著快点拿下胡璇,一面看这千余人也拿不下个荆云,今天不除他,日後定是大患,宴兵又怕是很快就杀进皇宫,自己落在宴子桀手里便更难全身而退,想快快了结,却就是走不了。
渐渐听得远处号角声、战鼓声、呐喊声响起一片,雷延武大惊,心中知道宴军太近了,再不走便来不急了,当下自已先调转马头逃行在先,才命後面截著荆云的兵士跟上撤走。
便是这麽要奔出园去的一刹,雷延武终是对胡璇心有不甘,由身边侍卫手中拿过弓箭,回身拉弓放箭
胡璇见众人撤逃,也是不甘心这样便让雷延武逃掉,也不顾身边撤走的士兵会不会有人冲上来砍自己一刀,便将手中的长刀奋力的向雷延武掷了出去刀一出手,眼见青光一闪,一个泛著青光的光点带著“嗽”的破风声向自己蹿过来,他惊觉这是冷箭的时候,那光点已到了身前,自己只觉得眼前一黑,便被扑倒在地。
大院里倾主刻空荡荡的,只剩些燃著的火光劈哩叭喳的跳动著,院外渐响的喝叫声,仿佛带胡璇回到胡国城破的那天──自己坐在正殿,远远的由大开的殿门望去,无数的火光掩压了撕杀声,扑天盖地响起的,便是这时这震天动地的欢颂声“宴王万岁万万岁宴王万岁万万岁”
怎样面对他还能奢望留在宴子桀的身边麽
“荆云”胡璇吃力的撑开刚刚救他闪开冷箭,兀自压在他身上的荆云,说道“咱们走找雷延武为小”胡璇想说为小皇帝报仇,却发觉荆云无声无息的滚倒在身边。
“荆云”胡璇这才惊见荆云的左肩头正著穿过一支箭,还有两个钢箭尖,由後面穿过左右两肩稍下的方的胸前,左手臂与右手臂都有折断箭杆的箭尖埋在肉中
“你醒醒荆云你不能死你醒醒”胡璇将他扶在手臂上,竭力的叫道“你不能死你还要为楚王和小皇帝报仇荆云你醒来呀我带你去诊伤你要为他们报仇你答应了帮我复仇的你醒来啊”吃力的把荆云的手臂扛过自己的颈子,扶著荆云的腰身想扶著他走出去,却惊觉自己也是体力透支,刚走出两步,便脚下打软,两个人重重的摔在地上胡璇不甘心,咬著牙,两次、三次就算自己不怕摔,受了伤的荆云也怕是给先摔死了
胡璇挣扎著撑起身子,看看遍地尸体,还有在他眼中复生无望的荆云,似乎这世上除了死亡、屠杀、挣扎、痛苦、绝望便再也没有其他。
“为什麽为什麽只有我活著为什麽”胡璇由地上抄起大刀来,便在架在自己颈子上,了结这无望的人生,便在这时面前的院门“当”一声被撞了开,一匹威风凛凛的枣红马冲了进来,马上那乌金甲、紫金枪,英姿勃勃的宴子桀收缰停马,随即瞠大了眼睛盯著自己。
看著日思夜念的人,仿佛这一刻所有的声音和景色全都消失──目光中只有他,注视著自己。
你终於来接我了麽胡璇的长刀当的一声落在地上,所有的委屈与痛苦化做欣慰与悲怆
宴子桀由马上跳下来,铿锵有力的走向委坐在地上的胡璇。
那人的表情那麽哀怨,昔日里美玉似的容颜上布满了灰尘与汗水和成的泥流,还夹杂著喷溅的血渍
“桀”胡璇说出了第一个字。
宴子桀在他身前蹲了下来,扶住他双肩,颤声道“你活著”
“子桀”胡璇猛然间回过来,反後扣住宴子桀的双臂,向倒在身边的荆云看了一眼,说道“救救他子桀救救荆侍卫求你”
宴子桀早在楚康帝在位的时候,便知道荆云武了得,有心与他攀交,现在竟见他受伤,当下命身後的亲兵进来抬他出去疗治,边命人扶了胡璇,也送进了平日胡璇住著的房间,叫在宫中抓来的御医诊治。
胡璇的伤势不重,只是长久体弱,外加过度疲劳,御医给他开了补身的药方,胡璇喝了下去,便沈睡了过去。
再度醒来,已是第二天傍晚,宴子桀忙於处理政事,只来看看胡璇,告诉他安心养伤,荆云伤势虽重,却无性命之忧,现在伤寒在身高烧不退,怕是要昏些时日,也让胡璇安心养伤。
胡璇就算心里有千万委屈,见了宴子桀,他就算想要倾诉,却也没有什麽颜面提起自己所受的屈,面对著他,难免几分欣喜,又夹杂著自卑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