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彘亲为,亲为哦此乃阿彘为母亲为”刘彘黑亮黑亮的大眼眨也不眨,重重地点着头“阿宁,汝告之母后阿彘甚为思念”
“阿彘”椒房殿女官这回动容了
莲子易得,去芯繁难。莲子中央那根绿芯味苦,留着影响口感,但要去掉却十分麻烦。这个年纪的男孩正是顽皮好动之时,又加上皇子之尊;那么一大把莲子,亲力亲为需要何等的耐心和细致
这番心意难得
“哈,好啊”皇子拍着手转圈圈“阿宁又呼吾阿彘也”有时候,太恭敬可不是好事。
宁女也跟着笑了。毕竟同一宫檐下生活过一段,做不到真的视如陌路上次之事,说到底也不是小孩子的错。
刘彘拉着宁女,问候一番薄皇后的起居,又扯些琐事,才不情不愿地回去他是借玩捉迷藏溜出来的,不能在外面太久。
走之前,十皇子粘粘糊糊地那份恋恋不舍,惹得宁女官都红了眼圈。
最后临走,小家伙还不忘回头一通挤眉弄眼,连连嘱咐“女尚,切莫告之漪兰殿,阿母不喜呢切记哦。”
见小皇子的背影消失在灌木花丛,宁女官不禁深深叹息多好的孩子,孝顺又贴心。若他是皇后之子,该多好啊
刘彘的开溜,没有惊动任何人;漪兰殿里平静无事,直到
“啊,啊啊莲子莲子安在”南宫公主手捧空空如也的彩陶罐,凄厉的叫声响彻云霄,撕裂了黄昏的宁静。宫人和侍从个个失色,南宫公主怎么发飙了
噔噔噔噔脚步踏在漆木地板上又急又快,震得案几上的杯盘都微微发颤
哗啦一声,南宫扯开小弟南阁的拉门,大喊“阿彘”
刘彘皇子稳坐案前,正用青草编织一只蜻蜓;闻声头都不抬,仅给火烧火燎的二姐一个大白眼,半句话也欠奉
“南宫,南宫,发生何事”倒是阳信公主听到动静不对,赶来了。
南宫侧头“大姊吾莲子失窃”
阳信一愣谁会偷那个二妹也是,喜好莲子也犯不上这么大呼小叫啊多没风度,有失体统。
“阿彘”对上弟弟一张冷脸,二公主踌躇不前了算了,小弟从来讨厌莲子,送给他也不会要的。肯定不是阿彘
大姐一回头正是阳信。南宫也一举否定了大姐的嫌疑大姐和阿母一样,怕胖怕得要死,除正餐外从不碰任何零食。所以,也不是她
那么南宫立刻转身,目标直奔西阁哼她撞见过好几次,小妹偷偷摸摸从自己的罐子里拿莲子吃。一定是淋滤这混蛋
西阁里,可怜的林滤公主在怒气冲冲的姐姐面前连话都说不全了“没,没,阿姊没”
可惜,三公主对暴力的恐惧,被二公主自动解读成了做贼心虚﹏
南宫冲上去一把抓住妹妹的脖领,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怒骂“林滤,林滤盗窃在前,半颗不留于后实乃可憎至极”
二公主完全有理由愤怒,那些莲子都她亲手一颗一颗挑拣,一粒一粒挑芯,再仔细洗过收起来的南宫嫌宫人手笨不干净,都是亲自动的手,那个耗时耗力啊
“大姊,大姊”小公主被二姐吓坏了,顾不上解释,尖声向后面跟来的大姐求救。
这下,南宫更认定小妹是罪魁了,勃然大怒之下挥舞着拳头就往妹妹招呼上去“大胆,妄为”
南宫的手还没沾到妹妹的外袍,小公主就闭眼杀猪似地叫唤开了。
“南宫,住手,住手”大公主挺身而出,阻挡大妹行凶。
南宫不敢揍大姐,又不甘心罢手,绕着姐姐打妹妹三姐妹很快纠缠成一团。一旁的侍从拦不住又扯不开,现场陷入一片喧闹混乱。
终于,漪兰殿的当家人上场了。王长姁半披着长发出现在西阁门口,和平常一样的从容不迫“阳信,随我来。”
“阿母”大公主看看涨红脸的南宫和惨白脸的林滤,犹豫不定。
王长姁淡淡扫过室内,对小女儿求救的眼视而不见,掉头就走;同时召唤次女“阳信”
大公主不敢忤逆母亲的命令,狠狠瞪了二妹一眼警告她别太过分,不甘不愿地起身跟随。
王美人的起居室里,素雅的曲裾鞋履已经齐备,青铜镜前梳篦簪环一应俱全。
王长姁刚落座,阳信立刻取过梳子为母亲梳发;娴熟灵巧的手指下,别致的发鬟不多时就出现在王美人头顶大公主对打理头发有罕见的天赋,比受过专门训练的梳头宫女的手艺还要好,这对王美人是意外之喜。
王长姁对着镜子转了转身,满意地笑了。阳信松口气,拿起两只雅致的发簪,边小心往母亲发髻上插,边轻轻问“阿母,南宫及林滤”
“无事。南宫力弱。”王长姁直接打断女儿的话头,摆明不愿多管。
她哪有精力管那些零食零事兄弟姐妹间总会打架。两个丫头人小力弱,打不死打不残,有什么要紧
她有更重要的事要操心今天,天子很可能会召她侍寝。为这个机会,她已经向御前几个重要内官送出了大笔钱财可怜她背后没有贾夫人程夫人那样的娘家财力,那些金块可是好容易才弄到手的。
时辰不早了,一定要快快打扮妥帖才行
未央宫中,佳丽如云;掖庭之内,每月都有新美人选入。她年纪大了,前后生过五个孩子,再没有当初动人的颜色。以后,她和皇帝亲近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少;所以,每一次侍寝都不能浪费,都不能有闪失
“阳信,用心”王长姁手中的丝巾甩到女儿面颊,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