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哨兵反应过来,飞快地回身冲至城墙边,俯身尽力朝远处张望,关外邰涗大营仍在,马匹帐篷徒留关前,可却独不见一个邰涗士兵
哨兵浑身一阵胆寒,手脚冰凉,缓缓将身子转回,脸色惨白。
关内五千邰涗大军,竟是如同从天而降一般,冲入邺齐大营,杀向尚在睡梦中的邺齐大军
清浏关城上守军们怔愣着,呆呆地望着关内血雾腾漫的场景,久久都作不得反应。
厮杀喊叫声不绝于耳,邰涗将士们吼声震天,军心凝结,有如利刃一般将邺齐大营劈得粉碎
营内邺齐人马如同待宰羔羊,丝毫没有抵御之力,奋起突围的少数士兵们,也只是跨上战马,火速朝逐州城内奔去
一阵狂风刮过,扫得远处邰涗帅旗猎猎生威,赤色大字随风而动,这才将城头守军们猛地惊醒
“跑”
“快跑”
不知是谁先喊了出来,嘶哑的声音蓦地划破城上静谧之氛,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地反应过来,随即手忙脚乱地冲下城楼,飞快牵马近身,沿着远处向东面撤去的邺齐大军之迹,竭力往逐州城方向逃去
清浏关既破,便再也守不住留不得,如果不逃,邰涗大军回身斩刃的便是他们
逐州城城门大开,迎薛晖刘睿大军入城,残兵败将灰头土脸,身下战马亦没了生气,城外护城河上栈桥浅震,行在最后的士兵们颇不甘心,在入城前又回身遥望了一眼。
这一眼,便让士兵们满面怨愤的脸陡然转惊
远方雾中,邰涗帅旗高高扬起,缓缓及近,铁甲军容越来越清晰,邰涗大军竟然追上来了
一夜未眠来袭清浏关,于邺齐营中血战多时不休,此时此刻,邰涗士兵们如何还有体力,能够一路追他们至逐州城下
来不及多想,邺齐士兵们冲着行在前面的薛晖等人高呼“将军快看后面”
已入城的薛晖闻声,又策马而回,朝后望去
双眸泛起血丝,嘴唇微颤,他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薛晖狠狠咬牙,扬鞭冲城上士兵大喝道“待全军入城后,将护城河上的桥给我毁了”
没了桥,他狄风就算再有能耐,也近不得逐州城
邺齐大军残部尽数入城,城门缓缓合上,士兵们身子还在抖,先前狂跳的心渐渐趋缓
不论怎样,仍是活下来了。
薛晖入得城中,二话不说,卸枪下马,便直往城头而上;刘睿见状,忙吩咐了麾下将士,将兵带回,自己跟着薛晖朝城墙上跑去。
逐州城头守军见薛晖上来,忙让出前面,“薛将军”
薛晖也不多言,只点了点头,就大步走至城墙边处,定定地朝远处望去。
刘睿跟来,脸上血汗之印交错,面色愤恨,低声道“将军此时是如何打算的那邰涗大军是怎样入得关内的,让人怎生都想不通”
薛晖冷笑不语,双手紧攥成拳,甲胄之下胸脯起伏不休,心中怒海翻涌,他知狄风向来用计险,可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邰涗大军竟能于清浏关内袭邺齐大营
他一夜尽防关外生变,何曾想到却于清晨败于关内
城外远处,邰涗大军阵容齐整,铁甲渐近,帅旗高扬,隐约可见阵前狄风银甲着身,身下战马蹄踏飞快,朝逐州城猛奔
刘睿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朝薛晖近了些,“他们如何能够这么快”
薛晖心中生出些寒意,手搭上城头石砖,面上仍作镇定之色,“城下护城河上之桥已毁,还怕他作甚”
二人立于城头,眼睁睁地看着狄风率部疾行而来,邰涗军阵向前推进速度是越来越快,丝毫没有减缓之势。
疯了,他们是不是疯了眼见河上无桥,为何还不止步
薛晖掌间虎口微裂,有血丝渗出,盯着城外的眼睛是越睁越大
邰涗大军遇水而不退,气势震天,丝毫不带犹豫地跳入河中,而后一边大喊着,一边涉水而过,争先抢后地冲上对岸,直逼逐州城门
薛晖闭了闭眼,又睁开,眼前景象未变,邰涗大军更近,阵前狄风盔上之缨他已能看清。
虽是夏日,可天明未久,城外护城河中之水仍是冰凉渗骨,这些邰涗士兵们却似是置身于外,丝毫没有感觉
刘睿在一旁已然大怒,吼道“狄风小人,趁夜袭营,不知用的是什么下三滥手段此刻不依不饶逼至城外,区区五千人,难不成还想攻下逐州城有种待我打开城门,两军列阵对战,看是谁胜谁负”他满面涨红,扭头对薛晖道“薛帅但给我麾下人马,让我出城同他一战”
薛晖粗喘一口气,心中怒火愈旺,虽知刘睿年轻气盛,所说之言纯是意气之争,为兵家之大忌,可自己此时亦是胸懑难平
麾下大军遭狄风重创,眼见邰涗大军彻夜未眠,此时人困马乏,又涉水奔袭,两军相抗之下,邺齐大军胜算当是更大,若率军出城要战,想必能一挫狄风锐气
此念一出,便再也遏制不下,薛晖胸中气血翻滚,望着城外邰涗大军,只想挥刀斩个痛快
他回身,看了一眼刘睿,狠狠道“我亲自率军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