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上杳然一空,走去案前,伸手抚过最上面那件黑色外袍。
天下乐晕锦,上有灯笼纹饰。
邰涗国之最贵。
英欢嘴角微垂,手指不由握住袍子一侧,翻开来看,内里依旧是黑的。
这才叹了一口气。
那一夜的事,此时想来依旧清晰,历历在目。
那人
她咬唇,他额上之汗,是痛出来的罢。
侍女自身后而上,小声相询道“陛下”
英欢回,低头,“拿了这衣物,去景阳殿之偏殿,送给何将军。”
景阳殿外,宫灯轻晃,伴着人轻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偏殿门被轻叩三下,贺喜应了声,“进来。”
一个紫服玉带侍女推门而入,恭恭敬敬地捧了干净衣物至他面前,“何将军。”
贺喜抬眼,略微一笑,没有说话。
他身上外袍酒渍都已干了,这干净衣物才让人送来可是那女人在刻意报复
侍女不敢看他,快步走去将衣物放下,屈膝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贺喜坐着未动,眼睛望向那黑袍,眸子幽幽渐黑。
他还以为她会亲来
一撇嘴角,当真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入邰涗境内至今已一月有余,千里辗转,奔袭劳累,统驭大军,与敌相抗,眼皮都未曾好好合过。
他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闭了眼,轻轻摇头,这女人,当真是够狠的心
门又被人轻叩,缓缓的两下。
他未睁眼,只是低声道“衣物我自会换,不必人伺候。”
外面静了一会儿,而后殿门蓦地被人推开,细细的嘎吱一声。
还未睁眼去看,便已闻见花香。
这香气,甚是熟悉
他心口一震,记忆还未扫出,耳边便响起她的声音,“那便自己换罢。”
淡淡的,轻轻的,如水一般滑过他心底,叫他心中一痒。
贺喜猛地睁眼,就见英欢立于他面前。
殿门未关,有风闯入,吹起她绯色纱袍侧摆,那薄如蝉翼的细纱在她身周悠悠荡着,衬得她身形愈加诱人。
他缓缓起身,上前一步,望着她,抿紧了唇。
英欢错开目光,脸色微红,“怎的,是怕换下来的袍子让人瞧出你的身份”
贺喜扬唇,低声一笑,望着她的目光如火在跳,“除了你,这里还有何人能瞧见。”
她略恼,抬眼正欲开口,却见他侧过身子,低声道“今日确是乏了,你若有事,明日一早再说。”
他竟是在逐她走。
英欢挑眉,再看他的脸,心中略作思量,眼睛不由一眯。
她转至他身前,抬头望向他,“你身子不适”
贺喜侧目,“没有。”
英欢忽而一勾唇角,伸手轻扯他外袍衣襟,“那是不敢当着我的面更衣”
贺喜嘴角略动,眸子黯了黯,微微一笑,“是不敢。”他轻叹一口,“陛下诱人万分,在下怕把持不住”
英欢未等他说完,手蓦地移至他右肩,在他肩上狠狠一按。
贺喜咬牙,眸泛寒光,左手一把握住她的手,额上汗粒如瀑。
他的伤先前沾了酒,火辣辣的疼,此时再被她这么一碰,半个身子都痛麻了。
她的手被他攥得生疼,似是会断,她看着他,鼻尖忽然一红。
他面色转白,隔了良久才慢慢松开她的手,皱眉道“你做什么”
英欢眼中冒火,抬手一把扯开他的袍子,冷声道“替你更衣”
贺喜挡不及她的手,脸色陡变,嘴角抽搐了一下,“我倒是忘了,邰涗皇帝陛下好男色,只怕这随手便扯男子衣物的事情,陛下最是擅长”
英欢脸一僵,手上动作更快,三两下除了他的外袍中衣,统统扔至脚下。
厚硬结实的胸膛裸在跳动的烛火下,长长的布条跨过他的右肩,横穿胸膛,从左下腹绕到背后,才又扎回肩侧。
她看着,看着,心口撕了一下。
这伤她原本只当并无大碍,谁知竟是如此触目惊心
她的手悬在他身前,抖得不能自禁。
贺喜伸手一把捏住她下巴,逼她抬头目光相对,他眸色似火,脸上棱角如峰,盯了她半晌,忽而道“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