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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欢没料到,他不识宅中之路,却能将她领至这儿,手轻轻一合,掌心温热的气息还在,是他留下的。
她心下一叹,莫不是天意
便也上前两步,伸手一推,将那门推开,然后转身看着他,“这屋子其实并不常来,里面都是些旧物罢了。”
贺喜色稍动,跟着她进了厅间,里面漆黑,辨不出屋内何样。
英欢抬手从窗边摸过火摺子,掀盖轻吹,火苗簇地亮起。
她走过去,将这屋中几处烛台点明,黄晕晕的光悠悠晃了一片,贺喜眼睛一眯,只消片刻,便适应了这光。
简单的几样摆设,墙角书格间排排书卷,倒也无甚特别的。
贺喜简单打量了一番,目光又移至英欢脸上,却见她正看着他,嘴角噙了丝笑意。
他不禁也笑了,这一生,还未同女人做过这种事情。
只是却控制不了自己的冲动,不愿就这么放开她,才拉着她一路行了这么远,来了这里。
微喘一口,望着她,心底雾气弥漫,恨不能此时就将她带回邺齐去,从此深藏内宫,只留他一人能碰。
若是能日日见她,想必定是令人心醉之事。
贺喜心间一震,日日见她
他怎会有这念头
女人他不可能会对一个女人生出如此长情,他最明白自己。
先前那一念,定是冲动罢了。
只不过,他的身份,又该何时同她说
英欢合了火摺子,放在一边,“何公子在想什么”
贺喜朝她走过去,“在想你。”
英欢脸色淡淡一红,这无礼露骨之言,从他口中而出,却一点也不觉得低亵,反倒让她心头脉脉一动。
转念间,她的手又被他牵住,慢慢被握紧。
他宽长的袖口垂下来,冰凉的帛锦扫至她腕间,一动,便痒痒的。
英欢低头轻笑,伸了另一只手过来,将他袖边卷起来。
这一卷,蓦地让她僵在了那里。
墨色外袍之下,竟是明黄内里。
那黄色,不似赤金,不似缃色。
却是那般熟悉。
英欢心底一阵冷硬,抬头再看贺喜,见他先前笑意已收,正牢牢盯着她。
贺喜大掌猛地一收,将她的手攥入掌心中。
便是此时,告诉了她罢
他开口,正欲说话之时,却忽然看清她身后墙壁上悬着的那帖字。
那帖字字字似刀,张扬跋扈。
明明是副好字,却让他的呼吸一瞬间紧骤。
那字迹,他见过。
脑中映出的是那一日,古钦自邰涗归来,于殿上呈给他的那笺纸。
荒为何荒,淫为何淫,荒淫之人道荒淫,可悲可笑。
那十九个字,与眼前这帖字,笔锋竟是一模一样
贺喜掌上力道更重,低头看英欢,就见她眼中似凝了块冰,也正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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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泱泱之世,有欢有喜 欢十三
他说他姓何,不是这杵州人。
他说他是行商的,可指间却有刀茧,掌力厚重。
身上那凛凛之气,出口那傲然之言,举止间那隐隐贵气。
还有他身上这袍子的明黄内里。
英欢只觉指尖冰凉,胸口先前的雾气已变成了冰碴子,碎得有棱有角,扎在她心上。
那色泽,分明是帝王之色。
普天之下,何人有此胆,敢随随便便用明黄之色做衣
想开口问,却发不出一个音。
英欢心底越沉越重,或许,本就不必问,还有比这更明白的事么
蒙顶茶叶,邺齐天家贡品。
那一把湛然之剑,此时想来,俱是帝道之气。
她的唇骤然痛起来,千算万算,不如天算。
如何能想得到,这男人竟然如此张狂胆大放肆,竟以天子之身,入得她邰涗境内
是自大是自负还是果真天地不惧,唯他独尊
便是这妖孽的性子了
她的手越来越疼,眼前男子的脸亦是僵硬万分,可他又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