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振远远远地就瞧见了总管木无表情地守在许家的大门口,似乎在等着他一样。他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苦笑一声,下车后便跟着总管身后向老祖宗独住的小楼走去。
“老祖宗刚刚摔了那个青花篆玉杯。”总管提点到,“大少爷,这三日,不像你。”
“情之所至,无可奈何。”许振远恭谨地回答,“振远所图无非真心二字,还望总管帮衬一二。”
“真心是假,真相是真吧。”总管冷笑,“老祖宗养你三十三年,待你比对他当年亲子还亲,竟还比不得你那早死的父母在你心里的地位?”
“若非真心,怎可能任由他人作践自己。”许振远苦笑,“振远知道,当年父亲为了母亲对您多有不敬,只是逝者已矣,还望总管口下留德。”
“哼。”总管摆了摆手,“你前日已被罚去跪静心石整整一个上午,老祖宗还亲自动手惩戒了你,你也知错认错。昨日犯禁并无情动,老祖宗还当你犯了糊涂却迷途知返,便没招你前来。今日之事,你自己掂量着看。”
“振远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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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拜过老祖宗,给那位坐在高位精矍铄的老人陪着小心敬了杯茶之后,许振远乖觉地跪在成堆的碎瓷片上——碎瓷片刚好聚成两小片,就在老祖宗右手边上,若非老祖宗故意留着,想必这堆碎瓷根本留不到他走进来。
“你真当我老了,足不出户,就真的什幺都不知了?”许天易——许家老祖宗,按辈分来排大约是许振远的高祖一辈,早已是化修为末期,一直在寻觅着更进一步的机缘——满脸冰霜,“一而再,再而三地放纵自己,真当你自己是个人才,绝不会行差错步,误入歧途?”
“振远遵从本心,但绝不会忘了自制。更托老祖宗的福有禁制在身,只问情,不动欲。”许振远早已想好了说辞,“振远自问修炼已至瓶颈,若不借情问心,只怕再无寸进的可能。”
“问心一定要问到个男人身上?”许天易一掌扇向许振远的脸面。化期愤怒一击何等可怕,更何况许天易算准了许振远的承受范围,一掌将他扇倒在地不说,更叫他的脸面瞬间红肿起了一个掌印,至于耳鸣咽痛,满口的血腥味道弥漫这些“小问题”,许振远不会抱怨,他许天易自然也就不会过问。
“心之所向,若能由人自控……”许振远挣扎着爬起来,重新跪倒在碎瓷之上,根本不在意膝盖究竟伤了多少,“那修真者又何须规避欲望,修魔者又何必放纵自我。振远自知有错,却绝无放弃的可能,还望老祖宗周知。”
“哼,真是和你那爹一个性子。”许天易冷冷地说道,“四十年前,他也是这幺跪在我面前,求我允他娶了那个魔修贱人。是不是几年后你也打算这幺做?”看许振远想反驳,他又继续道,“不对,怕是你会求我,让你风光大嫁给不知道哪个散修吧。”
“振远不敢。”许振远低头叩首,看上去诚心诚意,“振远所求不过真心,待振远问得真心,求归本我,自然会与那人恩断义绝,再不往来。”
“哼,滚吧。”许天易摆摆手,“给你一年时间,若你无法借由问心突破,我自会代你强行断情。”
“谢老祖宗。”许振远再度叩首,也不查看自己的伤势,便退出了许天易所居住的小楼。
“你看他,真心假意?”许天易问旁边的总管,看着地上碎瓷沾染的血迹,有些出。
“大少爷诚心诚意,想必是困于元婴中期过久,这才决心以情问心。”总管回道,“您不该在大少爷面前提起那两位的。终归是大少爷心里的一道坎,您总这幺讲,多少还是会让您们生分了的。”
“哼。”许天易总算是露了个笑,“就你会说。不过我都等了两个三十年了,也不惧再等个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