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已经让他的生命消耗殆尽,一天一夜的疼痛终于终止时,鸩的嘴角也浮起了一丝笑意。
结束了。
“阿鸩你看!”妙音天立刻抓住鸩的手放在金色的卵上,惊喜地叫道:“这是我们的孩子!”
然而鸩冰凉的手却滑落了下去。
妙音天心中一时慌乱,却也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方才鸩的笑容不是新生儿降生的喜悦,而是因为终于得以解脱。
从他身边解脱。
“阿鸩,你,你睡着了吗?”妙音天以颤抖的手指探了探鸩的鼻息,此时他气若游丝,已是强弩之末,宛如劲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心中的喜悦此时荡然无存,妙音天的心已沉入了寒潭之中。
他从未想过生命的伊始竟需要以另外生命的消亡作为代价。
妙音天虽为天人,枯木亦能在他手中葱茏一片,然而人却不似草木。万物有常,他纵然有通天之力却也无法操纵人的生死。生死悬于一线,时间与鸩残存不多的生命同时在流逝,他并未有太多时间做出选择。
他笑了。望着沉睡的鸩,妙音天屏退了侍女。
二人独处时,妙音天轻声道:“上一世我亲手将你斩杀,这一世由我来偿还。”
“如此也好,”他的嘴角泛起了一丝苦涩的笑意:“我从此不再亏欠你,下一世相逢之时你我之间再无阻碍……”
说罢,妙音天的手落下覆在了鸩的额头上。
他凝视着陷入昏睡之中的鸩,俯下身子轻轻在他冰冷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再看最后一眼吧。
贪婪如他,一眼又如何满足,他所求不多,他只想生生世世都注视着那一人,为他所牵绊。
可终须道别,于是妙音天低声道了声“再回”。
鸩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中的他似是一个不知前路在何方的旅人,只身一人行走在黑暗的荒原上,冰冷的雨点坠落,不停地打在了他的脸上,让他周身生出一片彻骨的寒凉。就在他以为他要倒下时,雨突然停下来,黑暗的云层依次散去。
天亮了。
鸩睁开了双眼。
清醒的瞬间他听到了女人惊呼的声音:“妃大人您醒了!”
身体的酸痛传来,让他的一举一动都十分艰难,他挣扎起身时,侍女见状连忙将他扶起。他扭头问道:“我这是睡了多久?”
侍女如实回答:“您已经睡了三天三夜了。”
就在这时,鸩君突然察觉到身边似乎少了些什幺。
“他呢?”这问题一出就连他自己也有些差异,他并未觉得他与那人已经熟悉到醒来就询问对方去向的地步。
这个问题也让健谈的侍女们顿时安静了下来,她们面面相觑,似乎都在等着对方说出答案。
鸩皱了皱眉头。就在他追问之时,眼前却突然有东西坠落,他连忙伸手去接。
是一片金色的羽毛。
正是妙音天昔日在他胸口前留下的那道禁制,这金色的羽毛此时安静地躺在他的手心,金色的光芒竟刺得他双眼微微发烫。
他走了。
鸩的心随之沉入了谷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