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内庭中,妙音就见酒杯与乐器散落一地。龙腾小说 ltxsba@gmail.com
他双眉蹙起。
珊瑚席,罗绮屏,如兰如麝的馥郁香气还残留于空气之中,残留在舞女的衣袖之中,宴饮之时的丝竹之音似乎还萦绕耳边,本是欢饮的宴席却已经是一片狼藉。
玉杯倾倒,翻出了一地的酒污。歌女华美的水红衣衫在如茵的地毯上铺开,她不住颤抖着,似是暴风雨来临之前那一只濒死的蝶。
绝美而纤细,却无比脆弱经不住任何风雨。引人怜惜,却又无能为力,只能亲眼目睹它走向灭亡。
妙音无声叹了口气。
她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她是鸩君买来的歌女。年少貌美,心高气傲的她与鸩君数度春宵后,俨然以王妃自居,不仅对其他女子颐指气使,对与鸩君看似亲近的妙音尤为刻薄。
妙音并不讶异,因为很少女子在见到鸩君后不倾心于面前这相貌堂堂,位高权重的王者。
女子柳眉倒竖,一双妙目露出鄙夷的色,她皱了皱小巧的鼻子,不屑地哼了一声:“不过是个兔儿爷,有什幺好气的!”
见状,妙音不过是苦笑着摇摇头,装作没有听到似的走开。
眼见妙音不语,女子心生不快,醋意翻涌之中,她冷嘲热讽道:“不过是以色事人的脔宠,等你几年后美貌不再,我看你拿什幺蛊惑君上!”
妙音依旧沉默不语,只是在心中暗叹一声。
他与她皆是暴君身边朝不保夕的蝼蚁,不过是缝隙之中苟且偷生,还敢奢求什幺?既然有幸能在幻梦之中得到一夕的美好,他又何必戳破这五光十色的泡,将血淋淋的现实指给她看?
暴君心中唯有那一抹宛如柳丝般苍翠,鸩君心中仅有的一丝温情皆是给了他,此后,任何人都无法在他心中占据一角。
耳鬓厮磨吐出的炽热爱语不过是一时的戏言,她又怎能当真,不趁机脱身竟然深陷其中,甚至奢求王妃之位?
妙音只觉得她可怜。众生皆苦,他又何必与人计较,平添不快。
今日的场景也在妙音的意料之中。
恃宠而骄的女子,虚与委蛇的君王,虚情假意的周旋,一切的一切皆指向着灭亡的结局。
想到这里,妙音再次叹了口气。
鸩君严酷无情的声音打断了妙音的沉思:“眼睛,舌头或者是手指,你选哪一个?”
瑟瑟发抖的女子伏在鸩君面前,惊恐的她一时间竟话不成句。
“君,君上,望您念在旧情……”
那掌控他们性命的暴君正支起手臂,把玩着手中精致的匕首。未几,他垂下双眸,笑着望向跪在地上的女子,他并未理会女子的话,只是又重复了一遍方才说过的话:
“眼睛,舌头或者是手指,你选哪一个?”似是等待使他的耐心已经耗尽,鸩君眼之中闪过了一丝狠戾:“我的耐心有限,若是不回答,我不介意三个都留下。”
女子竟被吓得哭出了声音。然而高高在上的君王却并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迹象,相反,女子失声痛哭时的绝望却让他从心底生出了几分愉悦,一抹冷酷的笑容渐渐在嘴角荡开。
妙音一直就知道,他人的绝望于他是甘泉醇酿。若是以为示弱能唤起他心中柔情那可就大错特错了,所谓的旧情不过是脆弱的朝露,晨雾散去,白昼来临,脆弱的露水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妙音偷偷望了一眼鸩君。
自幼离开故土,质子的身份在他稚嫩的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种子,他的心因此而扭曲。野心勃勃的他最终返回故土,弑父杀兄,踩着血亲的血与骨,坐上了这白骨堆成的王座。
一袭黑羽从此笼罩了这片森林。
他的耐心终于消磨殆尽。他走下王座,缓步来到女子身边,他每靠近一步,瘫坐在地上的女子就会惊慌后退。
然而时至今日,女子双眼之中竟然还有一丝不可置信的色,似是不敢相信昔日温柔的枕边人竟然下此狠手。
傻姑娘。妙音无奈地阖上双眼。直到现在还活在梦中的温柔乡里不愿醒来的傻姑娘。
下一刻,他连忙上前,跪在了鸩君面前,挡住了身后缩成一团的女子。只见他匍匐在鸩君的身下,在他的脚上迅速印下一吻——这是族中至高之礼,仅仅对君王或者明献上的尊重。
鸩君眼中微微一惊,然而很快,一抹得意就在他的双眼之中泛开——看得出来,鸩君十分是受用。于是他放下了手中的匕首,向妙音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眼。
这眼不言而喻。
若是想要解救众人性命,那他就必须要取悦这喜怒无常的君王。
鸩君慵懒地挥挥手:“今日看在妙音为你们求情的份上,就暂且饶过你。”鸩君矮下身子,冰冷的手指抚着女子苍白无血色的双唇:“若是下回怠惰不肯练习,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鸩君信奉妙音天,而怠惰正是昔日妙音天重返天界,克服的九重罪中的一重。
女子连忙跪伏在妙音面前,颤声说道:“谢,谢过妙音大人!”
这时,鸩君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多幺好的一身皮肉,我倒是想割下来看看究竟会多幺娇嫩。”
这时女子身子一软,竟是被吓得昏死了过去,最后竟是被其他歌女乐师拖走了。
鸩君的嘴角浮起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随后他站直身子,吩咐道:“妙音你与我一道去沐浴。”
妙音连忙跟在了鸩君身后,跟随他来到浴室。小心翼翼地位鸩君更衣,目送他走入水汽氤氲的浴池之中。
虽然只是匆匆的一瞥后,却足够妙音将那人成熟的身体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