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骏放下笔:姑娘似乎遗漏了最重要的一点。
哦请师傅提示。
卢骏笑道:姑娘的婚事啊。听说容徽去南陵萧家的途中见过严少堡主,少堡主却只在五里亭摆了一桌茶点招待,陪了没多大一会就走了,这门亲事显见无望了,姑娘就不怕容徽另外把您许给什么人吗
容悦也笑:听起来确实是个问题。
卢骏打量着她:我的姑娘,你怎么就一点儿都不着急呢,太太可是急得不得了,嚷着要抢先给你订亲呢。
容悦这才换上恳求的语气:那师傅一定要帮我劝着点儿,要是母亲糊里糊涂给我订下一门亲,我是不依的,逼急了,我也出家修道去。这不是威胁,刚才听卢骏说,云门山上也有女道士时,她的确有点动心。
卢骏忙安慰道:太太是你的亲娘,她要订亲,肯定会先征得你的同意,人也会先让你相看过。
见容悦默不作声,又开口试探:其实,严谨真的不错,他私下里找穆坤谈过,那番话连师傅听了都感动,确实够诚意。
他说什么了
他说先跟姑娘把亲事订下来,至于什么时候迎娶,全看姑娘的意思,姑娘想拖几年就拖几年,决不逼婚。
容悦笑着摇头,还以为有什么新鲜词,原来不过是老生常谈,而且,这话本身就有语病,难道我拖十年八年也行
卢骏纳闷起来:难道姑娘自己就情愿当老姑娘
也不是不可以,见卢骏瞪大眼,改口道:我只是就事论事,师傅你信不信,其实我也想订下一门亲的,这样大家都清净了,太太不再犯愁,容徽也不会总打主意。可人家严谨上有父母,下有一个大家族,年纪也不小了,好像有二十一了吧,他家里还等着他开枝散叶呢,他父母怎么会允许他的未婚妻死赖在娘家呢别说几年,只怕一年都等不了。再说,太太不是嫌他没爵位吗
多少总有点,说起这事,卢骏就后悔,都是他挑起来的,可太太听说他肯花十万两银子聘下你,见你病在客栈,亲自上门接到自己的庄园休养,足见对姑娘一片真心。后来,为师又给太太例举了几个嫁给落魄贵族的商户之女,陪嫁金山银山,还得不到一句好,一大家子靠媳妇的陪嫁养活,一大家子联合起来埋汰她。太太不再强求那一点了。
大师傅,容悦笑出声:你不该当武馆馆主,该当师爷,这么好的口才,什么都让你说尽了,翻来覆去都是理。
仔细一想,祖父能选他当暗部首脑,除了武功好,够忠心,口才和组织能力也是重要的考量因素。三位师傅中,若论修为,卢骏并不是最出色的那个。
卢骏趁势提议:姑娘若真想清净,不如跟少堡主订亲,至于他父母那边的工作,他既敢承诺不逼婚,自会想办法解决。若他出尔反尔,我们也可以悔婚,怕什么。
容悦有瞬间的动摇,但很快就否决了:严谨想订下我,就得给容徽十万两银子的聘金,就算他愿意,我还舍不得呢。
姑娘若只是不想严少堡主破费,为师倒有个办法。
师傅你别乱来,我先把话撂在这里,不管是谁,如果不经我同意就订下,我统统不认
严少堡主也不认
不认态度很坚决,没有一丝犹豫。
卢骏疑惑起来:姑娘不是跟少堡主感情很好吗一路有说有笑的,还帮了他那么大的忙。
他也帮了我啊,这就是朋友之间的互助,不是师傅理解的那个意思。
不是吗都说姑娘以前跟临风公子感情怎么好,依为师看,还不如跟少堡主呢。
容悦沉默了,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或正在犯一个很大的错误,这个错误,叫暧昧。
从前的容悦,因为喜欢夏御,每当夏御到容府做客,总会跟前跟后,结果被自己的父母当成青梅竹马,被不怀好意的人说成残花败柳。现在的她,循着前世跟男性友人交往的模式,对看得顺眼的男人鼎力相助,自己有困难也会求助,在她自己看来,他们是普通朋友,或同事关系。可落到外人眼里,却别有意味,比如,在卢骏看来,他们甚至比以前跟夏御还要亲密。
想来也是。以前的容悦是个羞涩文静的姑娘,受着古代闺秀教育,再跟一个男人亲近,也最多是脸红红地喊他临风哥哥,趁他不注意时偷瞄一眼,或塞个荷包什么的。哪像她,公然住进严谨的园子,跟他一起做夜行侠,用种种不入流的手段协助他解决各种问题,这些经历传到卢骏和她母亲萧夫人耳朵里,他们铁定会以为她跟严谨的关系已到了相当的地步,只差一个订婚仪式了。
暗暗打量容悦的情,卢骏确定自己没看错,那是为难、懊悔带来的沉思,而不是小姑娘想念心上人的表情。难道,他们都会错了意,姑娘对严少堡主,真的没有男女之情
二人各怀心思,一时屋里安静下来,这时苗砺在外面道:姑娘,方总管来了。
方槐提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包裹,里面一看就是账本,容悦苦着脸说:都快三更了,方总管不会要我连夜对完这些吧
方槐笑道:姑娘别怕,太太看姑娘这些日子学艺辛苦,账本都是自己看的,没让送去姑娘屋里,这是大长老叫送来的。
容悦转过头:大师傅,你嫌我不够累是不是
卢骏接过周泰送进来的毛笔砚台,亲手替她翻开帐本,用诱哄的语气说:这些都是今年的账目,太太都对过了,你稍微翻翻,再签个名。你这一走,年前恐怕回不来,他们要扎帐。
容悦知道,卢骏这是在帮她树立威信,强化主人意识。她长期在外隐居,要不在帐目上留些痕迹,碧水城这边的店铺,包括方槐等人,都要忘记主子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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