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荡了十四年的人,没有经过培养,没有好的教养,这种孩子大了也不可能可心。
郁瑞的身份虽然一下高了,不过他心里知道,十四年过去了,这个有权有势的爹都没来寻什么儿子,那么孩子的母亲一定是地位身份配不上豪门大家。
唐敬反问了一声,继续说道“难道我唐家的孩子,下个车也需要让人扶”
芷熙被吓得一哆嗦,像筛糠似的,磕磕巴巴的回道“老爷老爷有所不知道,少爷他,他的腿不方便,奴婢这就扶少爷出来。”
唐敬抬手制止了芷熙的动作,只是抬头再瞥一眼马车。
很显然唐敬并没有料到,他的儿子竟然腿脚不方便,说直白点就是瘸子。
唐敬走过去,一把掀开车帘子。
郁瑞坐在马车最里面,杏色的外衫遮住了一双腿,并看不出什么缺陷,他斜靠在里面,听到响动下意识的往外看,正好和唐敬对视上。
唐敬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小儿子,听说是十四岁,身子骨不太好,不过唐敬打开始就不介意也不在意,招个嫡子回来而已,不过如此。
他没想到这个儿子的身子骨竟然这么弱,巴掌大的脸,皮肤是不正常的白皙,嘴唇上也缺些血色,尖尖的下巴,瘦弱的肩膀,一手就能握过来的腰身,看了无端端叫人心疼。
郁瑞上辈子也经过些场面,和几个兄弟周旋不少,纵使唐敬可怕,也不可能被一看吓得怂了,不过这种人多半都是强制而霸道的,尤其郁瑞知道,这个便宜爹一点也不在意什么儿子,所以表现的越无威胁,那么活的也就越自在。
郁瑞故意眼珠子晃了晃,装作很惊慌的样子,低下头来。
他这一动,唐敬就注意到了,对方的腿从膝盖以下不怎么听使唤,很怪异。
唐敬一手掀着帘子,早有眼力见儿好的大丫鬟过来,接过唐敬手里的帘子帮忙打起来。
唐敬终于出声了,也听不出什么感情,“过来。”
郁瑞抬起眼来瞧了唐敬一眼,双手撑着垫子,想要支起身来,郁瑞当然知道这是徒劳,之前他试过很多次,不过这副身子太瘦弱,手上胳膊上没什么力气。
唐敬看着他皱了皱眉,忽然一蹬矮身上了马车,这次郁瑞是真的惊到了,猛地抬眼。
唐敬身量很高,在车厢里根本不能直腰,上前一把将郁瑞抱起来。
郁瑞喉头里“啊”的一声轻响,却没有叫出来,唐敬将他打横抱着,回身下了车。
一众人还拜在地上,都用余光暼着,老爷怀里抱着小少爷,大气儿也不敢喘一声。
郁瑞的身子骨一点儿也不重,唐敬抱着他不费吹灰之力,况且唐敬还是个练家子,大步走到自己马车边上,丫鬟打起帘子,唐敬就踩着铺着猩红毡子的矮凳上了马车。
大丫鬟说了一句“回去了”,众婆子丫鬟和下人们这才起来,回到后面的马车上,尾随着唐敬的马车而去。
郁瑞没想到要和唐敬坐一辆马车,有点如坐针毡的感觉。
车里很敞亮,是方才的马车不能相比的,上手是软垫铺的座椅,左边放着条案熏着香炉,右面是小矮柜子,丫鬟们并没在车里伺候,都是随车走在外面。
所以车里只有两个人,唐敬,郁瑞。
郁瑞被唐敬放下,挨着自己,只是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郁瑞不动声色,心里想着又是一个这样的爹,这么有权势,连儿子叫什么名字也不去查来看。
他一面想着,一面脱口而出,道“郁瑞。”
说罢了,才觉得自己一时口快,竟然说了上辈子的名字,这一路上婆子丫鬟们只叫他“少爷”或者“小少爷”,没人敢直呼他的名讳,郁瑞又没有这具身体的记忆,自然不知这个唐家嫡子叫什么名字。
唐敬却不疑有他,语气平平的说道“唐郁瑞。”
郁瑞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听他这么说才渐渐放松下来,点点头,没再敢多说。
一路无话,车进了城里,路过城门的时候也没有停下来,想必是城门官儿都识得唐敬的车驾,知道唐敬惹不起。
唐敬的宅邸坐北朝南,就在京里繁华的道上,门前两尊石狮子,三间雕梁大门,另有数十个穿着体面的守门下人。
马车在正门前停下,守门的下人们赶紧近前来见礼。
大门很宏伟,正中那间却不开,一般只有重要会客才会开正门迎接,倘或有一天唐敬命人开了正门,那一定是圣上来了。
旁边的门开着,下人设好矮凳,铺好毡子,唐敬这才抱着郁瑞下了车。
这仗势是守门的下人未曾见识过的,他们何曾见识过老爷抱着什么人下车这是何等的尊荣才能够让老爷伺候着。
郁瑞经过上次已经习惯了,况且马车架的高,他若不好好儿的,岂不是要摔到自己。
郁瑞觑着眼放软了身段儿窝在唐敬怀里,在旁人眼里瞧着,这少年人似乎是睡着了,就更是不敢出声。
唐敬一路抱着他进了门,有下人抬来软轿,唐敬只说道“不必了。”
下人们赶紧应声,将软轿抬走。
正门和垂花门间有些许的距离,郁瑞是大家出身,只不过他没想到这距离这么远,怪不得家丁要抬轿子过来。
走了一会儿,进了垂花门,视线就豁然开朗了,东西走向的抄手回廊,雕廊画柱不可言喻,挂着无数名贵鸟雀鹦鹉,回廊正中夹着一个大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