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萝坐在阴影里,慵懒地轻笑。端详着眼前混乱的一幕,为自己的权势而颇感得意。
晨露也不就走,也让侍卫搬来张檀木大椅,在旁冷眼观看着。
她们在阴影里静坐着,身边宫人如众星捧月一般簇拥伺候着。
一位娇美妍丽,另一位凛然高华,惹得被阻拦的人们不时偷眼看来,情势很有些诡异。
云萝此时风头出足,在众人的注目中愈加兴奋,把侍卫们指使得团团转。
轮到一个年轻太监时,他有些紧张,额头见汗,晨露不由注目望去,她目光及处,一眼便瞥见这太监身后的一人,眼中幽光微闪。
云萝看着这太监,也有些怪,她娇声喝道“你鬼鬼崇崇做什么”
那太监受这一惊,额头更是冒出虚汗,云萝再不晓事,也觉得内有蹊跷,她正要开口,却听晨露从旁道“不过一个小太监,被妹妹你的威势吓倒,跟他计较做什么”
云萝冷笑一声,悠然道“姐姐是在为他求情么”
她全身精抖擞起来,满心里想着此人和晨妃之间必定有什么蹊跷她伸出玉指,点定了那人,断然娇喝道“给我仔细查他”
话音未落,那人纵身欲逃,侍卫们眼疾手快,将他按倒在地,他也不挣扎,只是如筛糠一般轻颤,面色一白,竟是僵倒在地。云萝大吃一惊,轻踮着莲步,走近去看,一缕紫黑色的鲜血,从他唇边滑落,侍卫俯身一探,禀报道“他已经下死了。”
居然闹出了人命
她转念一想,又是兴奋地眼中放光,不顾方才的惊吓,她站起身来,高声问道“他怎么死的”
侍卫头领也不胜惊怖,上前仔细察看过,才道“是咬破了口中的毒丸”
“这个贼子”云萝眸中灼然放光,咬牙道,想起自己方才的言语,更是为这一份先见之明而得意。
她婉约轻笑,朝晨露微瞥一眼,娇声道“晨妃娘娘,我瞧你好似认识此人”
晨露仍是面带微笑,好整以暇道“云妹妹说笑了,我怎么会认识他,只是这后面一位”
她指了指死者身后排队的一人,低声说了句什么。
“是今上的暗使”
云萝吃了一惊,方才的得意惊喜,已开始慢慢冷却。
晨露朝那人招手,那人近得前来,参拜了两位娘娘,果然是皇帝暗中的一位密探。
“此人混进乾清宫,取走了一些物事,我们不愿打草惊蛇,所以才默默跟着,谁知道”
他躬了躬身,当着云萝的面,不好责备什么,言下之意,却是谁都听得出来。
晨露悠然一笑,款款道“云妹妹,这下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放过这小太监了吧,好好一桩大案,却被打草惊蛇,线索全断了,若是皇上知道了,怕是”
她不再往下说,云萝却是僵在当场,有如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
他们正在低声交谈,那边厢却有人惊叫道“天爷这是太后宫中的小合子”
这一声有如晴天霹雳,在众人心头剧震。这下连晨露也颇觉意外,她抬头看去,只见那堆被阻拦搜查的人群里,有太监认出了死者,顿时惊得魂不附体,情不自禁喊了这一嗓子。
她唤了那人前来辨认,那太监惊魂未定,半晌十分肯定道“没错,是小合子,我跟他赌牌九,还输了四两银子呢”
听说是慈宁宫的人,侍卫头领暗暗叫苦,心知自己已卷入一场不测的旋涡中,晨露静静地望了他一眼,凛然而清楚地吩咐道“搜他身上。”
很快,小合子身上的物件便被搜了出来,只有几截细细折叠的宣纸。
晨露展开一看,眸中晶莹生灿“这是御笔。”
她淡淡道,一眼瞥见几个字旁被作了记号,试着串读来,心里已明白了五六分。
她将宣纸重新截起,交由那侍卫头领,肃容道“事关重大,你跟我回云庆宫面见圣上罢”
隆盛门前,只留下云萝怔怔发楞,简直以为这是噩梦一场。
她面色苍白,一阵秋风吹过,更觉得遍体生寒,一旁的羽扇,仍在轻拂着,那宫女刚受了那一掐,再不敢偷懒。
她忍不住心头的恐慌烦躁,一把夺过那羽扇,在脚下踏下稀烂。
勘合的事尚未水落石出,小合子畏罪自尽的事,又在宫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那几截零碎宣纸,虽然是皇帝用后废弃的,把那些作了记号的字连接起来读,竟隐约是一段诏令。
“只要把这些字拓下,然后一一临描,就是一道绝好的圣旨了”
元祈沉声道,面色无比淡漠,瞧不出什么喜怒。
“你又动真怒了”
晨露笑叹着劝他,自己却也不无惊,“他们盗了勘合还不算,居然开始打圣旨的主意”
她刚听元祈说完勘合之事,再联系这些纸条,隐约觉得,这些都跟栾城那边的战局脱不开干系。
襄王从不显山露水,竟有这等能力,真是骇人听闻
“你手下的暗使倒还干练,可惜被云萝这闹,打草惊蛇了,线索便断在那小合子身上,也怪我不该坐着看笑话,起初便该制止她胡搅”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