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他们诽谤,但没有他的供词,就难以再度兴起大狱。
咏棋想定了,抬起了头,淡淡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信都是我写的,上面都是问候平安的家常话,给太傅和舅舅写信,我没有做错什么。”
“呵呵,瞧殿下的意思是要和我耗时间了”张诚审犯人的经验丰富,咏棋又是没有进过牢房的娇贵皇子,一看咏棋的态改变,就已经猜到三分了。
他接这差事之前,早就打探好朝廷现在的局面,坐在他身后的二皇子咏善,最多再过几天就会被正式册封为太子。
天下大局已定,正是为将来的皇帝立功的时候。
淑妃娘娘昨天特意召他过去,还不是因为不放心丽妃宋氏一门死灰复燃吗
说到底,就是要快一点把原太子和丽妃他们都给除掉,拔了眼中钉。
要弄死咏棋,最快的方法就是用刑。木棍、铁杖,哪一样都好,下手时用点阴力,包管这尊贵得一折就断的皇子立即没命。
所以咏棋的态度反而如了张诚的意。他瞅着咏棋纤柔的身子,难听地笑起来,“殿下,您请看。”
侧开身子,对着墙上指指,“这上面的东西,都是历代皇帝亲赐的,专用在犯了法,不怕死的王公贵族、龙子凤孙身上。御赐的刑具拿在我们手里,等于是替皇上教训家里人,就算折腾死了,也是不加罪的。前年武亲王密谋兴兵,就是死在这个地方的。这么多好东西殿下,您要先选哪一样”
咏棋往墙上一看,各种稀古怪的东西挂在墙上,阴森诡异、乌黑乌黑的,笼罩着厚厚的血腥,也不知道染过了多少人的血。
他毕竟只有十六岁,从来没有如此接近过身体上的凌辱,全凭一股与生俱来的骄傲支撑着。
愤怒、悲伤、害怕,都在他两洼清泉似的闪亮眸子里翻腾。
笼罩而来的恐惧不断加重,咏棋情不自禁地,将复杂的目光扫向了坐在一边,俨然高高在上的咏善。
只比他小了两个时辰的弟弟遇上他的目光,也怔了一下。
但很快,咏善冷漠的把视线转向了他处。
咏棋的心,仿佛被攻城捶狠狠捶了一下。
要是是咏临被派来监审的话,那或许
“殿下,考虑好了没有”
“你不就是要动刑吗”悲愤交加地回头,咏棋轻蔑地看了张诚一眼,“动手吧。”
张诚正等着这一句,好在将来写卷宗的时候加上一句“咏棋蛮横狡辩,逞强熬刑”,听了咏棋的话,格格笑道“好,太子爷,你有骨气。”
手抬起,不用回头,已经准确的指到身后墙上血迹斑斑的铁杖。
那东西,只要使的人练得够功夫,打下去可以不破皮流血,暗地里却伤筋动骨、震碎脏腑,打个二、三十下,当时看着没什么大碍,过两天就一命呜呼,毫无把柄可抓,牢里草营人命最管用的。
还没开口,身后不轻不重地传了一声“慢。”
张诚一愣,连忙换了一副表情,转身过去看着咏善。
“殿下”
“张诚,我有点话。”咏善站起来,适意地动了动手腕,“咱们找个地方谈。”不等张诚反应,转身踱出厅门。
张诚摸不着这位目前圣眷正隆的皇子唱的是哪出,只好摸摸鼻子跟了出去。
咏善在拐角处的无人处,负着手等他。
“昨天,你去见过母亲了”
“是。”
“和你说了什么吧”
“是,淑妃娘娘她”
“她说什么我猜得到。”咏善冷冷地截住了。
北风穿堂而过,吹在人身上好像割刀子似的,张诚身上穿着两件皮裘,一样冷得直哆嗦。
这个古怪皇子怎么偏偏选了个这样的地方私聊他心下埋怨,但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作声,只是眼睁睁看着咏善,盼他快点说完。
恰恰相反,咏善对凛冽的北风一点也不惧。迎着风,好像让他更精了,挺直身子,脸上浮出一丝让人看不出深浅的微笑,好一会儿才转过头问张诚,“你说,没有儿子,妃子能不能当上太后”
张诚一愣。这个问题,真是有点没头没脑了。见咏善发亮的瞳仁瞅着他,才知道在等他回答,连忙答道“这个恐怕是不能的。”
“聪明。”咏善满意地扫了他一眼,回过头,目光穿过高高的墙头,射向幽远昏黄的天际,仿佛随口感慨,又仿佛意有所指,“儿子,就是娘的根本。没有我,淑妃娘娘就当不上太后。这一点,你明白吗”
“小的明白。”
“谁的话比较有分量,你明白吗”
“小的明白。”不知为何,站在这狂风肆虐的地方,张诚的脊背上却已经渗出了一层细汗。
眼前这个冷漠沉静的少年虽然只有十六岁,但他凝视远方的挺直背影,语调平缓却异常清晰的片言只语,直让大人也生出一股颤栗来。
“张诚,有句话你给我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