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去打猎的还有很多仆从护卫,平日簇拥在马前车后倒也威风,但马车只有两辆,为了及时赶回巴都,就把大批仆从护卫都扔到后面了。在这条大道上没什么危险,更没什么人敢招惹他们,就是没人伺候觉得很不方便。
在路上想到最近学宫有了新规,不得携带仆从出入,庚良也觉得很郁闷,还想着能找个门路托谁说情,让学宫守卫平日睁只眼闭只眼,让自己能多带几名仆从出入。
庚良的伴学书童名叫阿土,阿土虽对他很恭敬,但庚良也不好像对待仆从那样随意使唤。阿土名字虽土,但身份并不土,也是贵族子弟,他的父亲原是平民出身,国战中累立军功被擢升为将军、赐六爵。
入学宫受教的机会难得,名额还要分配给各城廓与部族,所以阿土也没有轮得上。但阿土很想入学宫受教,所以才会央求父亲给他安排了一个伴学书童的身份。当然了,做庚良的伴学书童也不算没面子,还有好几位国中权贵都想给自家子弟谋这个位置呢。
刚才这伙人在寮棚中高谈阔论,谈的就是最近的国中以及学宫诸事。以虎娃和太乙的耳力,听得很清楚。
太乙的反应,差点把庚良给噎住了。管家已爬了起来,他刚才不小心一鞭子抽到了少爷身上。差点没把自己吓死,此刻见少爷吃瘪,赶紧喝道:“好大的胆子!我家公子之父,乃先君康都之孙、当今工正署的司记大人,还不上前行礼赔罪!”
太乙摇头道:“不认识。也和我没关系。刚才的事我不计较,你们快滚吧!”
康都是后廪之父、少务之祖,那么这个庚良的爷爷,应该是后廪的兄弟。原来庚良出身于巴国宗室,论起来还是少务的堂侄。至于司记不是人名而是个官职,通常享七爵,地位也不低了。但这些对于太乙而言毫无作用,别说庚良是康都的重孙,就算是康都本人又怎样?
对面又有一人呵斥道:“相室国已灭,你区区一个国工在这里摆什么威风?你是来巴都城换牌子的吧?司记大人如今就掌管国工登记造册、供养发放。你又怎敢得罪庚良公子!快把那伤人的恶奴交出来当场处置,庚良公子或许还能原谅你。”
庚良的身份其实不能称公子,他爷爷才是,同伴这么称叫他只是为了拍马屁。刚才那人的话也涉及到一个背景,在少务一统巴原后,原先四国的官员倒好办,就地重新任命便是,但各地共工也得安抚、以求继续为国所用。
各城廓共工,就由城主负责重新联络,愿继续为巴国共工者。则且供养等同以往。但是国工的身份,按惯例都是要由国君亲自赐予的,而且要赐予工正大人亲手打造的信物。少务则采取了两个办法,继续招募与安抚原先四国的国工。
其一是让各地城主挨个登门拜访。询问对方是否愿意继续担任巴国国工?如果对方愿意,则上报国都,由工正署统一登记并制作信物,然后国君亲自下令封爵,再将信物派专人送到各城廓,国工本人则可在各城廓继续领取供养。
但这些国工都是高人啊。说不定躲在哪里修炼或者外出游历了,行踪漂浮不定。所以少务又下了一道命令,原四国国工只要带着信物前往巴都城工正署确认身份,就可继续享受统一后的巴国国工待遇。工正署将统一登记,给他们换发信物,并将通知他们所在的城廓。
这样主要是为了让各位高人们方便,这些人在巴原上游历时,大多都会来巴都城一趟,可以顺道换发信物重新登记。而在那年轻人口中,此事就成了换牌子,因为国工信物就是一块牌子。
他们显然是误会了,以为太乙是到巴都城换牌子的原相室国国工,而虎娃是他身边的仆从。那年轻人居然把司记大人抬出来威胁太乙,听他的意思,如果太乙不把虎娃交给他们处置,回头就让司记大人为难太乙。
假如少务在这里,恐怕鼻子都会被气歪了。很多国工都如闲云野鹤,往往眼高于顶,当初接受各国的国工身份都很勉强,他们能继续担任巴国国工、名义上为巴国效力,少务是求之不得,而经办官员又怎敢刁难勒索?
就算是司记大人在此,也不敢说这种话吧,偏偏这伙年轻人就敢说。
既然虎娃让他别在这里动手,跟对方好像也没什么可交流的,太乙干脆不吱声了。庚良却以为他怕了,指着太乙的鼻子又说道:“你知道害怕就好,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也敢在此纵奴行凶!”
太乙一指那管家道:“你脸上的伤,是让他给抽的,这么多人都看见了。若说纵奴行凶,应该是你自己才对!……如果你还不滚,我就送你滚,别让我再多说一遍。”
已有不少人在远远地围观,看见庚良的样子、听见太乙的话,发出了低笑声。太乙面无表情地向前走去,庚良等人既不敢动手,亮明身份也吓不住对方,不禁连连后退。阿土又拉住庚低语劝阻,庚良一跺脚道:“你等着,到了巴都城,本公子叫你好看!”
狠话撂下了,庚良等人登车匆匆而去。虎娃也不想再进寮棚,带着太乙离开了集镇,他仍然走得不紧不慢,仿佛刚才发生的只不过是一件平常的事,对心情和心境都没有丝毫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