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让徐平非常疑惑,此时的范仲淹已经四十五岁,本官右司谏,职也不过是秘阁校理,说实话比年轻二十岁的韩琦也没有高到哪里去,官路是相当崎岖。以徐平有限的历史知识,也知道离着历史上范仲淹到陕西主持一路军政没有多少年了,这中间他必然经过了一次超级升迁。所以别看这次因为谏废皇后的事情被赶出京城,还真不知道对他来说是祸是福,说不定事情一下反转,他因此而起也说不好。
说来说去,右司谏这个职位很特殊,本来这个时代的谏院长官是以别官知谏院,如孙祖德。以右司谏本官管理谏院的都不是一般人,以小官面对御史中丞和宰执,天天在皇上面前露面,不知怎么就一飞冲天。
看着范仲淹的来信,徐平沉吟良久。
以范仲淹的身份,徐平不能置之不理。但若是只因为一封信,就让徐平就此把事情放下也不可能,不说家里面对林素娘,出去怎么面对同僚?
最终,徐平还是决定上章弹劾还是要弹劾,但范仲淹的信也不能不回,没必要因为这种事情就得罪范仲淹,礼貌总是要到的。
给范仲淹的信里,徐平把事情说明白。台谏官员骚扰自己的家眷,如果仅仅是私事自己可以就此放下,但事情却不是如此简单。那三人到徐平家里,理由是徐平和看守閤门的李璋关系密切,这问题就可大可小。閤门开与不开,怎么可能因为李璋和徐平的私人关系来决定,台谏言官犯这种错误,完全无法原谅。
徐平说得清楚,在私,自己家庭受到了骚扰,在公,台谏官员不称职。于私于公,徐平都要弹劾那三人。
十二月二十五,因为临近年关,早朝只是各司禀告日常事务,不言大事。
下了朝后,徐平等没事的官员离开,自己到垂拱殿内的通进司投递奏状。
通进司掌各种文书的上承下达,地位极为重要,也是京城中大小臣僚打探官场各种消息的场所。这里遇到的每一个人,不定后面就牵连到什么京城里的大人物。
不过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来这里投递奏状,一般的平民百姓和下层小官,要通过登闻鼓院和登闻检院,由那里审核过了才呈交通进司。中层官僚,上奏章的渠道则是閤门,閤门司再转交通进司。
直接由通进司上奏章,非高官就是清要。徐平盐铁副使的职务还有些勉强,不过他还带着直史馆,那就够了,更何况还有个永宁郡侯带在身上。
到了通进司衙门口,正赶上知通进银台司的给事中石中立出来,见到徐平,开口笑道:“永宁郡地处岭南,常年无冬,郡侯带了这爵位,在京师也不自在起来,整个冬天都不见影子,莫不成是水土不服,躲着猫冬吗?”
石中立一向口无遮拦,私底下很难听他说出一句正经话来,满城文武臣僚早已经习以为常。徐平笑笑,答道:“给事说笑。今天来是有奏状投送。”
徐平为人比较严肃,石中立也早已经听说,见说起正事,也不再开玩笑,唤了司里小吏出来,接了徐平的奏状。
通进司有检查奏状的职责,徐平所上的又不是实封密奏,只是不保密的通封。
石中立顺便看了,抬起头瞪着眼看着徐平:“郡侯果然非同一般人,常年不来我衙门一次,一来便要赶走我这里的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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