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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烽真的这么说?”端坐在正堂中的矮壮敦实男子抚摸着颌下的短须,脸色古井不波,微微沉吟道:“饮马大河,坐忘幽燕,呵呵,这位郡公大人的野望倒是不小啊。”
此人便是朱茂,虽然占领了齐州,但是朱茂却并没有在齐州停留太久。
他把自己堂弟朱密留在了齐州,也给朱密留了两个军,却把平卢残军数千人带回了济州,从济州后备兵中补充了一部分,重新组建了两军,让自己在济州的军队已然保持在四个军一万人上下。
“大人,不得不承认,这位彭城郡公还是有些手腕的,平卢镇居然就被他这么给拿了下来,某都不敢相信,王守忠不是一直自视甚高么?大人来济州时,听说他还极为不屑,呵呵,现在看看他自己,丧家之犬都不算,身陷囹圄,任人宰割,何其可悲?”
坐在朱茂下首的高瘦男子便是朱茂最得力也是最信任的统兵大将高金忠,他手中两军牙军,名义上他自领一军,对方领一军,但实际上他将两军牙军都交给了对方。
高金忠尤善练兵,现在朱茂又将新组建的两军交给了高金忠,让其统领整个在济州的诸军,可谓信赖无比。
“江烽不会杀王守忠的,他需要平卢军,就像他也需要朱某一样。”朱茂嘴角浮起一抹僵硬而无奈的笑容,“呵呵,他这是知道朱某不善经营地方,居然大大方方将淄州都愿意交给我,只要朱某能替他守住西北,朱某都不知道这该是高兴还是觉得可悲啊,想来想去,朱某竟然不敢接。”
面对上司的自嘲,高金忠一时间也不好接这个话题。
兖郓沂三州之地在上司手中折腾成那般模样,很大责任都在自己这个上司身上,不但和兖郓沂诸州的士绅关系紧张,而且派出的地方官吏要不了多久不是被排挤得自己走人,要不就是迅速与地方上同流合污,对节度使的命令反而是阳奉阴违起来,这不能不说是一个悲哀。
每一次征粮收税,都会引发一阵阵波澜,要想把钱粮收到手上,不斩下几个人头,那铁定收不到,而这种方式也让三州的士绅大族们对上司越来越敌视,甚至视若寇仇。
节度使的位置也不好坐,尤其是泰宁军节度使这个位置,个中心酸愁苦,也只有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才知道。
“五郎又来了信,还是劝某归附淮右,信中说中原局面很快就会明朗化,沙陀人的铁骑会横扫中原,我们不可能抵挡得住沙陀人,唯有归附淮右,才有和沙陀人一搏之力。”
虽然很不情愿,但是朱茂还是很认同朱密的观点,自己没有和沙陀人叫板的实力,面对咄咄逼人的沙陀铁骑,自己这点军队连填牙缝都不够。
更重要的是,济州和齐州也不是什么富庶之地,真正一旦打起仗来,齐州和济州这点儿辎重继续也一样难以为继。
“大人之意呢?”
高金忠看得出来自己这位上司是有些动心了,之前朱密就一直主张与淮右和谈,争取最好的条件加入淮右,绝对前途远大,他内心也倾向于与淮右好好谈一谈,争取一个合适的价码。
“某一直在考虑,某究竟想要干什么?节度使滋味尝过了,说实话,不自在,不顺心,繁琐无比,让某头疼。”朱茂悠悠的道:“有的人说某是恋栈不去,呵呵,某自己清楚,某不是那种人,所以某一直在琢磨,某究竟想要得到什么,金忠,你说某在想什么?”
“大人,您是天生的武人,为战斗而生,您应该在战场上纵横驰骋,横戈跃马,一往无前,……”
高金忠已经明白了自己主帅的想法了,虽然拿下了齐州,但是主帅仍然厌恶这种生活,这种终日需要为麾下诸军将士操心粮秣钱银,需要和州郡官吏讨论商议经济民生事宜的生活不是他想要的,他只想要没有束缚的在战场上战斗。
“还是金忠了解吾啊,五郎都不及你,但他更现实,他只是觉得我们无法在大晋和淮右的夹缝中生存下去而已。”朱茂朗声大笑,“吾意已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