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公对北方局面如此担心?”在座众人听得江烽无意间的这样一句话,心中都忍不住一沉,哪怕是最有警惕心的王邈都是如此。
“嘿嘿,我们坐在这里,不就是探讨这个问题么?”江烽不置可否,但语气却很悲观,“我们都希望大梁能多扛几年,但是这个可能性有多大?从现在大梁的表现来看,今年也许能扛过,都还得要看大梁的合纵连横之术能不能到位,也还要看南阳和蔡州会不会不那么短视,但是我以为,大梁要想扛过明年的可能性很小,一旦契丹人加入进来,那么可能性就彻底没有。”
“那我们该怎么办?眼睁睁的看着胡人的刀枪架在我们脖子上?”杨堪面色沉郁的问了一句。
王邈低垂着头不语,梅况却是目光闪动,崔尚欲言又止,厅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低沉。
“问得好啊,我们该怎么办?”江烽笑着点头,“本来是讨论郓州和海州的问题,但咱们枢密堂的枢密使都在,不妨延伸开来,看看局面如同我们设想的那么发展下去,甚至更糟糕,我们该怎么办?”
“支持大梁打下去?”梅况试探性的问一句:“但就怕大梁骨子里已经烂了,我们支持他们,他们也维持不下去啊。”
“而且我们自己也不富余,百废待兴,哪里来力量支持?”崔尚也不太认同这一点。
“大梁还是有些实力的,它的军队中也还有不少是能打仗的,只不过看能不能用在合适的位置上。”王邈沉吟着道:“我最担心的不是河东与大梁的交锋中占据优势,哪怕河东占据优势,但瘦死骆驼比马大,沙陀人没那么容易一下子把大梁打垮,但如果有其他势力在大梁背后插一刀,那就危险了。”
王邈的话引起了诸人的沉思,其他势力无外乎就是南阳和蔡州。
蔡州貌似还在努力的将颍亳二州纳入体系内,但由于袁氏一族和其盟友家族在蔡州打的基础相当厚实,所以对颍亳二州的消化推进力度很大。
这甚至都引起了无闻堂的担心,建议要加大力度对袁氏在颍亳二州的破坏和袭扰,拖住袁氏的后腿,这个建议也获得了枢密堂的同意,并开始秘密策划在颍州南部和亳州部分县份的士绅反叛,现在正在推进当中。
南阳则更让人担心。
虽然前年的战争中南阳表现不佳,但是这一两年里南阳却是韬光养晦,尤其是在对安、沔二州的安抚融合工作做得很成功。
刘玄嫡次子刘奎刚娶了安陆望族郝氏一族嫡女,而安州两望族,一许二郝,许、郝互为姻亲。
许氏一族乃是许绍、徐智仁、许圉师父子一族,许绍与唐高祖李渊曾是同学,而许圉师则曾任唐高宗时的左相,其孙女许萱后来嫁给了李白。
郝氏一族一样不凡,其初唐时族长郝处俊曾任中书令,连当时权倾天下的武则天都甚为忌惮,不敢对其动手,由此可见一斑。
刘奎娶了郝氏一族嫡女,使得南阳刘氏在安沔二州的影响力骤然稳固,原本还在鄂黄杜家的撩拨下不稳的局面陡然反转,甚至安沔二州还为刘玄能提供相当充足的兵源,安沔二州也成为刘玄的有力后盾,甚至更对鄂黄杜家构成了极大威胁。
南阳的这些举措都被无闻堂迅速传递回了淮右,无论是江烽还是崔尚都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征兆。
现在鄂黄杜家根本无力对抗南阳刘氏,只要刘家不再继续紧逼,杜家都要阿弥陀佛了。
而原本对南阳最大的威胁襄阳萧家也一些变化,对南阳的制约能力大大削弱,尤其是刘同嫡女嫁给了江陵高家长子为正妻,这使得江陵与南阳关系也迅速拉紧,对襄阳构成了极大的威胁,现在襄阳更需要防范的是蠢蠢欲动的高家,根本无力牵制南阳。
这大概也是南阳敢于有恃无恐出兵光州一个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