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平卢有这份实力来捍卫自己所得,那什么也不必说,胜者为王。
但如果没有呢?那你就得要琢磨琢磨了。
刘延司不认为平卢军现在就具备了卷入这场战争的实力。
平卢军诸州这两年也是叠遇旱灾,也使得这几个州的情况都不佳,虽然尚未达到河朔三镇和泰宁军那么糟糕的状况,但是亦不容乐观。
正如王守忠所说,八万大军在握,但是这八万大军也给平卢军带来了巨大财政压力,以至于这两年中,除了平卢军本军外,新成立的横海军不得不削减了几个军,而且在战斗力上也无法和平卢军相提并论。
一旦开战事,就意味着平卢军全军动员起来,而以目前平卢军的粮草辎重和钱银准备,刘延司觉得也许小打两场战事还行,如果大打,或者说持续时间长一些,恐怕平卢军就够呛了。
不打无准备之仗,这是铁律,但刘延司觉得主君和其他诸臣似乎都选择性的忽略了平卢军不具备打大仗的实力。
当然,刘延司也承认如果真的能拿下海州,的确能让平卢军底气大增,煮海之利足以让一个藩镇脱胎换骨,淮北之所以沦落到这一步,完全是时酆自身对海州控制力太弱的缘故。
问题是,这一宝,敢压下去么?
值得一压么?
见王守忠态度激扬,刘延司在心中也是暗叹一口气。
自己怕是阻拦不了这件事情了,这里边牵扯太多的利益纠葛,想必海州那边亦是早就有人和己方勾搭上了,这般厚利之下,怕是真没有几个人能抵挡得了的。
“君上,若是我们真要出兵海州,那某认为当兵分两路,一路占海州,一路占沂州!”刘延司不再多想,既然再争下去于事无补,那还不如退而求其次。
“沂州?”王守忠迟疑了一下,“晦之,沂州贫瘠,乱民甚多,占之无益,徒费粮秣,不如冷眼旁观,……”
刘延司心中焦躁:“君上,我知道拿下沂州看起来没有多大意义,但是如果沂州落入他人手中,我们又出兵占了海州,沂州便如一把尖刀顶在了我们腹下,让我们随时面临威胁,极其不利啊。”
“可现在沂州乱成一团,贼匪横行,我们既然要出兵海州,就定要出重兵控制,没有太多兵力来解决沂州,再说了,朱茂虽然势穷,但也得防着其反噬一口,某以为还是不宜招惹为妙。”王守忠犹犹豫豫的道。
刘延司气得几乎要吐血,这沂州乱成一团才正好拿下,难道说平卢军连贼匪也惧怕了么?
至于朱茂,平卢军现在还需要考虑朱茂的态度么?他还有力量来管沂州之事么?
几乎要咬碎牙,刘延司强压住内心的火气,沉声道:“君上,沂州虽穷,却也是一州之地,眼下局面困难,也正是下手时机,放眼西面,大梁和河朔不太可能对我们有多少威胁,八万大军屯于齐青之地无益,不如以沂州练兵,……”
“出兵沂州怕是又要耗费甚大,君越他们怕是又要吵上半天啊。”这个时候的王守忠才是真实的王守忠,先前激昂雄烈的那位主君再无影踪,“也罢,这事儿说到这里,我回去之后和君越他们再说说。”
看见自己这位头号重将脸色发青就要发作,王守忠赶紧岔开话题:“晦之,晦之,咱们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呃,你看这株巨柏,据说是始皇帝时候所栽,……”
刘延司盯着自己的主君,话语已经涌到了嘴边,但是最终还是压了下去。
平卢军内部许多人对自己深得主君信任已经十分嫉妒了,各种流言蜚语也在不断滋长,若是再要强行进言,只怕未必有一个好的结果不说,反倒要其副作用,想到这里,犹豫再三,还是最终忍了下去。
只是这一仗却该如何办?
内心纠结,刘延司下意识的将目光望向南方。
蔡州袁氏和淮右江烽都已经露出了獠牙,他敢断言,徐州断断是熬不过这个秋天的,而一旦平卢军兵下海州,未来无论是蔡州还是淮右,只怕都会把刀锋指向平卢,这是祸是福,还真是难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