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这样下去,俞明真觉得要不了多久,这淮北民心都得要散了,都得被江烽给收买过去。
这两日里他连练兵都有些不安心,所以索性带兵出来转一圈,以求个心安。
当然俞明真也没想过淮右会对淮北又有什么不利的企图,毕竟双方在颍州还是联手对抗过蔡州袁氏,亳州虽然失陷,那也的确非淮右之过,谁也没想到过蔡州的攻势会如此犀利,现在南颍州落入淮右手中,徐州这边也没有动静,毕竟隔着亳州不说,现在徐州也没有这份力量去过问了。
“没什么大碍,粮价虽然涨得厉害,不过好在淮右那边粮食源源不断的在北运,粮船过虹县时,也多少会卸点儿下来,城里粮铺价格也算能控制得住。”披甲男子大大咧咧的道:“属下是每日必去各家粮铺看看价格,谁敢不开门,那就对不起,我的兵就要帮他开门。”
可以涨价,但是不可以不开门,当然价格也不能太离谱。
“唔,粥棚在开么?”俞明真点点头,这是他定的规矩,粮铺可以涨价,但是必须开门,也不能超过一定幅度,这是稳定一个地方的关键,另外粥棚只要能开,也能减轻一些压力,这些都是常用手法。
“在,这可不敢断,只是粥么,恐怕的确稀了一些,能吊命就行,这等时节,大家也没啥好说的。”
这同样也是惯例规矩,粥棚施舍的粥,不能断,但不能干,只能稀,一是节约粮食,二是真的让这些流民吃饱了,有了力气心思不是要出乱子?
现在的粥,基本上就是一大锅水,撒上几把米,就能熬出一锅来,比起米汤来都还要惨,但就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谁又那么多米来供你白吃白喝?
重新上马进城,两边的亲卫和团练兵已经将道路清理出来,虹县县城里来往旅人依然不少,虽然许多都是面带菜色,拖儿带女的流民灾民占大多数,但总体的状况还看得过眼。
俞明真舒了一口气,来虹县纯粹是一时心血来潮,也没有太多理由。
起码虹县现在的情形还过得去,至于流民越来越多,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北面的沂州乃至更东面的密州都是大旱,眼见得夏粮无收,若是还不趁早南下逃荒,估摸着再拖一段时间,你便是南下逃荒都只有饿死在路上的命了。
“汴渠上过往船多么?”
“比前几个月肯定要多了不少,听说宋州、亳州那边也在高价买粮,商人重利也是免不了吧。”披甲男子苦笑。
虽然名义上这些粮食都是运到通桥出售的,但是谁都知道通桥那边哪里会需要这么多粮食,就算是符离和蕲县也吃不下这么多粮食,那些商人肯定是打通了姚承泰的门路,要把粮食沿着汴渠继续北运,卖到亳州和宋州去,明知道这是资敌行为,但又奈何?
俞明真也是摇头无语。
他当然管不了姚承泰,虽然汴渠这一段是他的防区,但是他怎么敢断了这条路?那姚承泰就真的要和他翻脸兵戎相见了。
当然他也知道姚承泰也是无奈,徐州现在分崩离析,名义上大家都还听从时酆的,但是商税自个儿收,捐输自己定,兵自己养,若是不这么搞,姚承泰也维系不下去,那些粮商凭什么向你捐输?
现在蔡州袁氏急于稳定他们拿下的颍亳二州,无力再谋其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蔡州与徐州的战争已经缓和下来,短期内估计不会恶化,这种情况下,如果不允许这些粮商们向亳州和宋州卖粮,姚承泰也做不到。
难道说淮右不知道这些粮食许多都流入亳州了么?淮右和蔡州不一样是死敌,不也一样在大量卖粮?生意归生意,这大概也是淮右那边的想法吧。
纷乱的思绪盘踞在俞明真的心中,也让他有些难以看清楚当下迷雾般的局面,他也不知道淮北局面将会向何处去。
时酆的迟钝和犹疑使得他的缺陷在节度使这个位置上越发明显,在这种乱世中,这无疑是最危险的因素,稍不留意,也许就会带来倾覆性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