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不静,屋里居然还亮着一盏灯,看窗口的光,是摆在最里边,郝平杨得志两个住在最头上,猫腰贴墙,蹑手蹑脚到了有光的窗根底下,开始竖耳朵听。
“这枪确实不错,手感比三八大盖强,可惜没刺刀……呵呵,让我这个连长背几天体验体验如何?”说话的是郝平。
“你看你那眼色,是背几天的目的么?少诳我,呵呵,一码是一码,不上你这当。实话告诉你,今天晌午有人想用两支三八大盖来换呢。”这声音是杨得志。
“什么?两支三八大盖?这可是真赚了。我说老杨,这机会你都放?还能顺便帮连里解决个名额,岂不……”
“我图的不是那个,是稀罕。三八大盖总有机会得到,这枪哪找去?指望姓蒋的么?……对了,我看你在操场那转悠了一下午,踅摸什么呢?”
“我看上个人”
“咳咳……咳……”杨得志似乎呛到了。
“那样看我于什么?想什么呢你?我说的不是女人,是个新兵。”
“什么意思?”
“就是带这枪来的那个潘柱子,你知不知道他是个有功夫有胆气的。”
“我倒是知道他带着把大刀。”
“这小子三五个人近不了身,看样子还是个用过枪的,绝对人才。眼下一连二连战斗力都比咱们强,尤其高一刀,你瞅瞅他都傲成什么样了,目中无人一副天下无敌的样。我的想法是……得让这个潘柱子到咱们连来,既能灭二连的傲气,也能长咱们的威风,得让咱们连也有个狠人,真要是有合适的机会,说不定这小子能把高一刀打趴下,你说那得多解恨,是不是?”
“这……还真是好事,可是现在的新兵是吴严管的,分配也是他说了算,怎么要这个人?”
“我就是一直琢磨这个事呢,好在他是吴严,我的想法是这样,我唱黑脸,你唱红脸,明天……”
窗外,弯月高挂;窗内,油灯昏黄。
咔嗒——清脆的声音里表壳跳起,借着昏黄灯光,时针分针能看得见。
上午回到了师里,汇报了遭遇的意外情况,师部已经加强了戒备,同时通知附近部队火速到某些区域准备支援和搜剿,另外师部也做好了随时转移的准备。
回来的一路上,和她相互间都没再说过话,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其实连自己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这好像一场凭空出现的梦,完全没有真实感,到现在也不觉得昨晚发生那一切是真的。
晚饭前她刻意经过了病房门口,淡淡撂下一句话:“今晚过来一趟。”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凡事有因果,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没什么可犹豫的。
咔嗒——合起表壳,直立起身,紧衣领,正帽檐,吹熄油灯,挺胸抬头出病房。
门轻轻开了,她不说话,先左右望,然后让在一旁。
进门后听到身后的门栓响,屋里再次弥漫了酒的味道,不过这次她不必仓惶掩饰瓶杯,那些还摆在书桌上,油灯旁。
低头看了一眼书桌边的椅子,走到床边去坐下了。
她栓好了门,回到书桌边坐下,一口吹熄了桌上的油灯,黑暗了一会儿,漏进窗口的月光重新使室内隐隐清晰起来。
她端起杯,能听到酒水慢慢滑过她喉咙的轻响。
从来不觉得酒是好喝的东西,但是现在忽然记起了酒的味道,索性低声打破了沉默:“能分我一杯么?”
幽幽月光中,她将手中的杯小心地添满,递过来。
稳稳接了,触口,一饮而尽,辛辣的燃烧之河瞬间炙热了胸膛,落入心底,说不清是痛还是爽。
“这是个意外。”她忽然说:“真的是个意外。”然后伸手接了空杯,小心地倒入酒,端起来啜了一小口,又问:“再来一杯?”
“可以。”
于是从她手中接过酒,再次一饮而尽,被那份浓烈呛得连头都跟着疼,大口喘息,胸膛里烧成了火海。
咯咯咯……她笑了:“自作自受。”
辛辣的味道淡了些,才开口问她:“谁的意外?”
她沉默了一会,低声说:“我的。”
起身,到书桌边放下空杯,而后面对坐在椅子上的她:“好吧。那么这次……是我的。”话落直接弯腰横抱起了她,没有遇到任何挣扎,返身走向床。
“咱们是不是醉了?”她呼吸得忽然有点重。
“是。”开始解她的衬衣纽扣。
“那好吧。”她抬起手来开始解她面前不远处那军装纽扣。
不知为什么,连手指都在抖,她的手指也在抖,这些扣子好像根本解不开,越解越乱,让两个人的手指抖得越来越厉害。她终于带着微微颤抖的声音小声说:“我们……还是都自己来……吧。”
于是,这些解不开的纠麻烦终于消失了,只剩下深深的呼吸,和淡淡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