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男人一路小心翼翼躲躲藏藏的离开故乡,男人是政府的所有物,是身分敏感的战俘;自己也不是普通百姓身分,自己,已经是个见不得光的逃兵了......。
柯隆手上有点钱和一些简单的物品,是他自己服役时存的与兰迪资助他的。他依照计画带着男人四处躲藏,可是两个没有实战经验的小兵能有什麽完美的计画?於是他不敢在一个城市里待太久,露宿公园街头暗巷也是常常有的,生活条件非常艰难。
因为是逃跑,也需要男人的配合,他自己被兵营抓回去也就算了,男人应该不会想要被发现,然後又回去过着那样的日子吧!
柯隆在路上接收到男人疑惑怪的眼时,便告诉他自己的行动与两人的处境,无声的男人虽然有些抗拒的样子,但似乎接受了柯隆的安排。之後在躲藏的时候,柯隆也会跟男人清楚地解释情况,有时候无聊了,他会讲讲自己服役时在军营里面的生活,而他也终於坦然地为了在他十六岁生日那天晚上的事,跟男人严正地道了歉。
躲躲藏藏地,男人知道柯隆把自己带离了那个地方,柯隆一直规规矩矩十分殷勤小心地照料着男人,男人的态度慢慢转趋温和,也渐渐开始跟他有一些自然的互动。
这一年多来,柯隆兜里的钱快要见底,居安思危,更不要说他们甚至连安的边边都还勾不上!他没办法出示身份卡找一份正当的工作,只能去打些危险的黑工或是薪水极少的工作。
有一次,不知怎麽一回事,男人的身份居然被发现了。一群不知哪里来的流浪汉要抓走男人,柯隆与他们打了起来,凭着长年做重劳力活的一把力气,又曾在兵营打滚,跟他们好一阵搏斗扭打,搁倒了不少人。最後的两个人大概是见讨不得好,假装要逃走,却反身给了柯隆一刀。
男人护住了柯隆,肚子被那生锈的刀给戳了个窟窿。
男人刚生产完没多久就被带走流离颠沛餐风露宿的。一直被柯隆细致小心照顾没生过病的男人,这一个伤口好像逼出他这一年来身体里所有的虚弱,男人伤口发炎,高烧不退。柯隆花光了所有的钱到黑市买了药,他的身体很热,柯隆衣不解带地照顾他不断冷却他的身体,男人依旧没有好转。
在吃下最後一颗药的夜里,男人难得从迷迷糊糊的高烧里稍微清醒过来,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向一直待在身旁照护自己的柯隆。柯隆听到了男人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你回家去吧。」
柯隆一愣,没反应过来那声音是从以为不会说话的男人的嘴里发出来的,呆了好一会才陡然意识到那几个沙哑的音节的意思,这时候也没心情去想男人以前怎麽不肯开口说话,他忽然感到呼吸沉重了起来:「我不走!」
男人患病昏迷不醒的这些日子以来柯隆不是不惶恐的,他也曾扪心自问,因为自己喜欢男人,把男人带出来就好了吗?他从来没有问过男人愿不愿意跟自己逃走,甚至是男人想要的到底是什麽?他们这样四处躲藏能过得了一辈子吗?
现在男人生病了,他却只能偷偷摸摸地去黑市买昂贵又不知道有没有效果的药,他到底想给男人怎样的生活?又给得起怎麽样的生活?即便男人是战俘,政府也提供医疗,但现在,自己却连最基本的医疗都无法提供给这个男人。
这又不是什麽重病,只要去医院给他打个抗生素就能好了!可是他不能,他没有任何办法!柯隆後悔自己这样鲁莽不顾一切把男人带走,他要死了吗?是自己害死他的吗?
「……我不要、不要!」一直极度紧绷,担心害怕的柯隆,绝望无助地紧紧抱着男人压抑着声音哭泣,温热的泪水流到男人的脸庞。
「对、对不起…对不起…」
也许男人就要因为这样一个小小的伤口感染而死了。
「别死,你不要死!……我只是喜欢你…喜欢你……」
也许没有之後了。一想到这点,一直咬牙苦撑的柯隆身体与精崩溃了,脑子里好像空空的,但所有对男人的爱慕都泄洪般奔涌出来。柯隆流着泪,再也无法顾及什麽心思,好像只有藉着不断诉说自己对男人的感情,才能安抚那颗慌恐无措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