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所有的天吗?”萨蒂满脸喜悦的问。
“是啊,所有的天。莫非……莫非我亲爱的妹妹已经有了意中之人?”塔拉笑嘻嘻地看着萨蒂。
萨蒂的脸腾的一下子红了起来,她羞怯地碎了塔拉一口,快步走过去,抓住塔拉的手不停的咯吱,塔拉一副笑得喘不过气来的样子,一边笑着躲避,嘴里求着饶:“饶了我吧,你没有如意郎君行了吧,我们大家都知道,你没有如意郎君,除了……希瓦!哈哈哈!”
两个少女打闹着,在屋子里笑作一团。
不知什么时候,萨蒂的父亲,仙人达刹已经威严地站在门口,他咳嗽了一声,径直走了进来,坐在桃花梨雕的圆桌边。
“我的女儿,你已经长大了。”他顿了一下,萨蒂和塔拉站在他的面前,默默地听着,“你已经长大了,是出嫁的时候了。我们不想逼你,决定由你自己选择你的终身大事,这是我们拟定的名单,几乎包括了天界所有有资格的天,他们都是英俊年少的男子,有着雄师的英武和天空般宽阔的胸怀。你看看吧。”说着,一张黄色的丝绸名单缓缓的抛到萨蒂手中。
萨蒂接过名单,目光飞快地扫视着。
“哦,不!”萨蒂脱口而出,“父亲,你漏掉了一个人,你没有邀请我最想把花环交给他的那个人……”
“住口!”达刹看起来怒气冲冲,“你说的人?他有这个资格吗?你简直就像抛弃孔雀石手镯而换成木头手镯一样愚蠢啊!”
“可是父亲,你怎么能够轻视一个如此杰出的男子呢?一个旗帜上有公牛的王,一个宇宙的大——希瓦呢?”
“大?”达刹讥讽地问,“真是可笑,瞧瞧他那下等人的肤色,邋里邋遢、穷苦潦倒的外表,你竟然说他杰出?况且,他是那么爱和贫穷下贱的下等人在一起厮混,哪有一点天应有的品质?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他们本来就是一路货色。”
“哦!父亲,你对他不了解。不错,他喜欢和那些贫穷的人在一起,但并不下贱!我见过他变成猎手背着黑色的长弓和猎人们一起狩猎;我见过他变成渔夫为南边海岸的渔民们剖开鲨鱼的肚腹,您因此说他不过是个肮脏的流浪汉吗,父亲?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那些一无所有的人全都喜欢他。因为他自己也一无所有,除了那一双蕴涵深意的眼睛和漂亮的笑容。他并不在乎尊敬他的人为他奉献了多少,但他总是满足人们每一个细小的愿望;他真实地活在人间,而不是高高在上,就像一个普普通通、走街串户的青年,每一个村庄都有他的身影,每一户人家都有他的回忆,每一个人都可以把他当作自己的朋友、兄弟和儿子。他不是呆坐在位上的,如您,我的父亲!”
达刹气得两眼冒出火星,他抓着颤抖着胡须,说不出话来。
“我的父亲啊,我看见您的眼睛在冒出愤怒的火花,不过父亲,这火花使我想起希瓦炽热的目光,那时候,在梵天的花园里,他随着宇宙的节奏舞蹈,身影随着额上而变幻。”
“够了。”达刹大喝一声,“那也叫舞蹈?你把那也称之为舞蹈,那是疯子的癫狂、那是邪恶的毁灭,毁灭!你知道吗?”
“父亲啊,你说他跳起舞来像个疯子,但我从他的舞蹈里看出的是生命的热情。他的动作是多么炽烈、多么优美啊!全世界的众没有一个及得上他的万一,他额上的银月熠熠生辉,蓝黑色的秀法使我想起妙高峰下美丽的森林。那时候,他朝我微笑——至少我确信他是朝我微笑——那笑容就像给我们光明和温暖的太阳一样。”
“可是毁灭呢?除了杀戮、死亡和毁灭,他什么也不爱。凶残、粗暴而又任性!”
“我的父亲,你知道他是诛魔者啊!你知道他必须为众而战斗;你一定见过他驾着雄师拉着的战车率领着众天在战场上奔驰,就像一团毁灭的烈火,所到之处把邪恶烧成灰烬;他拉开黑色的弓的样子是多么威风凛凛,因陀罗和毗湿奴都是英勇的战士,但他们却比不上他发射闪电般利箭时的伟力,当他受伤时,他胸口中的箭映衬着他光彩焕发的面容,使他更加光逼人,他流出的鲜血使他看起来就像花朵盛开的无忧树,他在战争中的勇武怎么能被说成残忍呢,我的父亲?他和毗湿奴一样,都是天界温柔的守护啊!”
“放肆!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把他和毗湿奴相提并论?”达刹扬起手来,狠狠地掴了萨蒂一巴掌,萨蒂跌倒在地上,鬓边的杜鹃花散落在地上,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转,塔拉赶紧上前,被达刹喝住,呆呆的站在那里,泪眼婆娑地看着萨蒂。
萨蒂在哭泣:“父亲,您打我了,您指责我不该把希瓦和毗湿奴相提并论,您想说希瓦比不上蓝莲花眼睛的毗湿奴,可是父亲,你忘记了吗?当天们搅乳海搅出那一碗足以毁灭世界的毒药时,谁也没有勇气去吞下那碗毒药以拯救众生,包括毗湿奴!冲上去的是希瓦,他的脖子因此而烧成青色。天们忙于分享从乳海中搅出的甘露,因陀罗得到了他的如意树,毗湿奴也得到了他美丽的妻子吉祥天拉克希米,可是他们,留给希瓦的是一碗毒药,但希瓦没有抱怨啊,父亲,他的舞姿依然欢乐而优美!”
达刹冷笑着:“他伤害了伟大的梵天,他是一个杀害梵天的凶手,就凭这一点,我绝对不容许你嫁给他,难道这还不够吗?”
“我知道这是您之所以恨他的根本原因,父亲。他和您一样,都深爱着梵天。是的,他是挥刀砍下了梵天的第五个头,所有的天因此诅咒并且排挤他,可是父亲啊,难道您不知道那时梵天做了什么吗?任何伟大的人都有犯错误的时候,梵天也一样,那时他因为骄傲、因为糊涂而迷失了心智,竟然爱上了自己的女儿沙维蒂利,这种乱伦的行为难道不是罪过吗?天界诸的劝说都对沉迷的梵天无效,只有希瓦,他砍掉了梵天有着不正当情欲的第五个头,他阻止了梵天更深的堕落。只有他肯承受这样的罪名以让梵天清醒,可是父亲,难道您不知道他这样做有多么痛苦,没有人比他更加爱戴和尊敬梵天,就是您,父亲,也比不上!当梵天的头落地时,希瓦站在那里呆若木鸡,他美丽的眼睛里噙满痛苦的泪水,清醒后的梵天异常愤怒——就像您现在这样。他诅咒他将永世流浪以苦行赎罪,这已经足够了——不,这已经太过分了,可你们依然恨他,为什么呢?仁慈的父亲啊,我相信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更加适合作我的丈夫。”
达刹转过脸看着窗外,他的语气更加冷峻。
“你已经没有选择余地了,萨蒂。明天,你必须——从高台下等候的青年中挑选一个作为自己的丈夫,而不是希瓦。”他又冷笑了一声,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去。
夜凉如水,黑黢黢的云密布天空。
萨蒂靠在窗前哭泣着,百合手足无措地站在她的身边,杜鹃花瓣散落在地上,她的发辫披散着,突然之间显得那么憔悴。
沙维蒂利从黑黢黢的云上探出头来,长叹了一口气。
“萨蒂、可怜的萨蒂——”
萨蒂抬起头来,像看到救星似的,向沙维蒂利奔过去。
“美丽的沙维蒂利,请你帮帮我吧,快去那白雪皑皑吉罗娑山下,快去那如明镜般美丽的玛那莎圣湖边,告诉我的心上人希瓦,让他快快来到,来迎娶他的新娘吧,请你告诉他,这——就是我的答案!”
“什么答案?美丽的、纯洁的萨蒂啊?”沙维蒂利友好地问。
“我们第一次相逢在俱圣舍草丛中,希瓦温柔地问我要什么,我的心砰砰乱跳,我不敢抬头看他的脸,可是天啊,我怎么能这样告诉他——我要你呢?”
“希瓦没有从我这里找到答案,于是他带我去看吉罗娑山峰上的皑皑白雪,去看明亮如镜的玛那莎圣湖,他告诉我,雪山之上是他苦修的地方,我看见,四季如一首歌从他的唇边匆匆流过,春天来临时,杜鹃盛开,满山遍野,鲜红似血,我听见琴声像小鸟一样在花丛中飞翔,他歌唱美丽的古老传说,歌唱众的诞生。歌唱天与阿修罗的战争,他拉起我的手邀我一起跳舞,他驾着金色的战车带我在天空驰骋,劫波树用各种优美的姿态为我们伴舞,那时候大地在我们脚下旋转,我们的笑声直达天际——可是我没有告诉他答案:我要他!”
“当他沉沉睡去时,我企图从他的箭袋里偷一直箭作为纪念,可他被惊醒了,他微笑着从我手中拿走弓箭,‘这不适合给美丽的女孩作为礼物!’他说。他问我要什么,我没有告诉他——我怎么能够告诉他我想要的正是他呢?,于是,他摘下一朵杜鹃,戴在我的发髻,鲜花虽然已经枯萎,花瓣也已经失去了鲜艳的颜色,但是你看,美丽的沙维蒂利,我依然珍藏着它,只要看到它,我就会想起希瓦那蓝色的光辉和温柔的眼。沙维蒂利,请你快去告诉他,他追问的答案——我要他!”
沙维蒂利默默地点了点头,退回云的后面,萨蒂站在窗前,目送着云使匆匆远去,满怀着期待。
那一夜,萨蒂没有合眼,她向着天空祷告着,一会儿满怀信心,一会儿又惊恐万分,沙维蒂利能把我的答案带到希瓦那里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