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默,贺维成才知失言,不由得红了脸。
“四小姐,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我哪里敢……”
他越说越错,忙跟孟婉秀告退,溜溜地跑了。
孟婉秀唤了几声不得,又想帕子还在他手上,一低头,竟也慢慢涨红了脸。
孟婉秀连着一个月不曾去过傅家。
傅公馆还派人来问候,是不是孟四小姐生了病,隔着几天不见,老人家也怪想的。
孟婉秀听这口风,像是傅羡书还没有将她同意退婚的事告诉他母亲,就顺着假称抱病,为他拖延了几日。
这几日间,傅羡书非但没有提退婚的事,还跟上海近日声名鹊起的“小名伶”白玉珊闹出绯闻,照片登了报。
一个是商业新贵,一个是当红影星,压在别有用心的诋毁之上的,是对他们铺天盖地的祝福,连报道都写他们是“才子佳人”。
孟婉秀为傅羡书的泪都还尽了,看到报纸,麻木不仁,心里想,从前父母亲还讲他们是“金童玉女”,也就她傻,什么都做了真。
万望这位白小姐别那么傻。
由不得她关心旁人,报纸出来,最难堪的不是白玉珊,而是她孟婉秀。孟老爷破口大骂傅羡书欺人太甚,气得躺在椅子里长吁短叹。
孟婉秀实在不想再让父母忧心此事,便主动找上傅羡书,想同他说爽利。
她打了个电话,是傅羡书的秘书接的,讲傅羡书去了大三元吃饭,如果有事,可以去那里找他。
孟婉秀面对傅羡书总发怯,正赶上贺维成出去,就托他将她拉到大三元去,有个相熟的人在,也好壮壮胆气。
孟婉秀一眼就认准那天接送她的雪佛兰,司机正在一旁抽大联珠,见到孟婉秀忙摁灭烟,点头哈腰地问候。
她就在马路边等。
贺维成在街道另一边陪着她等,他见到车牌是9966,就知道孟婉秀是在等傅羡书。
他无法不在意。
孟婉秀见贺维成迟迟不走,于心不安,便走过去同他讲,“莫担心我,我跟傅先生讲两句话就回去的,你尽管忙去罢。”
贺维成见留不下了,踌躇着将手帕拿出来,“我洗净了的,还给四小姐。”
孟婉秀接过来,羞涩地说:“表哥见外了。”
那开车的司机一路小跑过来,气喘吁吁:“孟四小姐,先生正在车上等您。”
孟婉秀回头,透过车窗,隐隐约约看见傅羡书的侧脸,轮廓是模糊的,也能看出冷峭和俊秀来。
她与贺维成打过招呼,又折回车边,敲了敲车窗,傅羡书置若罔闻。
孟婉秀以为他误会她是纠缠,正要解释,傅羡书的司机就请她上车。
车厢很宽敞,可孟婉秀觉得狭小,这里只有她与傅羡书,他那样盛的气场,令她躲无可躲。
“什么事?”
他讲话,孟婉秀才闻见醺醺酒气,往她鼻端里钻。她轻咬下唇,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父亲本想在报纸上登则退亲启事,可顾及傅先生的名誉,没做下此事,我就想烦请傅先生同好友亲朋讲清楚,别再生误会。”
她借父亲的名义说谎,试图占据上风,可她惯不擅长,腮上红起,乌黑的眼睫毛轻轻颤动。
傅羡书侧着,撑着下巴颏望向车窗外,眼冷淡淡的,压了些阴郁。
“什么误会?”
孟婉秀无名火起,他根本不惦念自己给人带来多大的麻烦和羞辱,气鼓鼓地说:“我与傅先生的婚约已经作废了。”
“谁说的?”
傅羡书转过头来,目光笼住了她。孟婉秀一下哑住声,拿不清他话的意思,又咬了咬下唇。
“别咬唇。”傅羡书的声音里冒出些烦躁的火。
孟婉秀听他颐指气使,就心尖发颤,又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惹他不快,还要听他呼喝。
她委屈地控诉:“怎么这也要管?就凭你有见识么!你又不是我丈夫了,做甚要你管?”
傅羡书眼里的光顿时收紧,收成锋锐的尖,刺在孟婉秀的身上。
孟婉秀吓住了。
下一刻,他手指深入发丝间,扣住她的后脑,猛然扯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