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承恩诧然。
白公子笑得从容。这时他抬手,手心之中现出无数晶莹剔透的冰晶,待他再一挥手时,那冰晶竟然化作了无数细小的冰屑,箭一般奔向屋内熊熊燃烧的烈焰。
须臾之间,前一刻还是炽如炼狱的屋内顿时冷了下来,渐盛的寒气拂过邵承恩赤裸的肌肤,他的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耳边烈火燃烧时发出的劈啪声渐渐消失,火势渐退,邵承恩连忙凝聚真气,不想丹田之内竟然空空如也。
他这才顿悟,一夜的交合之后自己蓄积在丹田之内的真气已被白公子夺走大半。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邵承恩手中的烈焰刀竟也如风中飘摇的烛火一般消散而去。
邵承恩阖上了双眼。
胜负已分。
罢了。这时邵承恩心中倏然间涌起一阵苍凉。
若是面前这人想要他的性命,不妨现在就拿走。
他这半生如此不堪,是天地间形只影单的独行之人,如今生命散尽,回归天地之间也不失为一条归路。
想到这里,邵承恩的嘴角竟勾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
邵承恩出生在一处土地贫瘠的山村里。
他天生阴阳双体,本就是残疾之人,好在母亲十分疼爱,家里的几亩薄田也能勉强糊口。
邵承恩七岁时,一场瘟疫却夺走了母亲的生命。
邵承恩没有哭。出殡那天,他环顾四周,凝视黄色纸钱飘落,落在被苍白霜雪覆盖的坟包时,他的心中忽然生出他本是这天地间多余之人的念头。
第二年后母进门,带了个哥哥进门。第三年,父亲与后母又有了第二个儿子。
几亩薄田难以填饱一家五口的肚子,于是在后母的张罗下,邵承恩被许给了村东头的老鳏夫当填房。
那老鳏夫先后死了七个老婆,出了名的命硬克妻。不仅是邵家村,附近村子的再穷的人家都不敢将姑娘卖给这老鳏夫,但是邵承恩的后母却卖了。
那年邵承恩只有十岁。十岁的孩子出嫁显然早了些,于是两家约定,等到邵承恩长到十五再嫁。
这之后,本就话少的邵承恩更加沉默。每当他砍柴与那老鳏夫不期而遇时,那身上散发着食物腐烂味道的老鳏夫就会咧开嘴,露出发黄的门牙,冲邵承恩摇摇干枯如松树皮的手,口中说些不三不四的下流话。这时邵承恩也只能沉默地扭头离开。
十四岁时,邵承恩用柴刀砍伤了没有血缘关系的大哥。后母勃然大怒,把邵承恩赶了出去。
然而无人知道那一夜,他这大哥趁夜摸进了邵承恩的柴房。
“与其把你这处子之身白白给了那老棺材,还不如便宜我。”
邵承恩至今都记得昏暗的烛光之下,面露狰狞之色的大哥将他压在身下,急切地解开自己的裤腰带。
邵承恩眼平静如常。
“大哥,你放开我。”
“莫要动粗,我依了你便是。”
就在大哥面露狂喜之色时,邵承恩抓住手中暗藏的柴刀向他挥去。
于是邵承恩当夜就被赶了出去。
那时已是暮秋,望着无边的夜色,衣衫单薄的邵承恩竟不知自己该去往何处。
迈着沉重的脚步,邵承恩来到了村口的河边。凝视着河中的湍流时,邵承恩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笑声。
他抬眼望去,只见河的对岸,一名陌生的雪衣男子驻足而立。
那便是他与白公子的初遇。
当夜他就睡在了白公子的怀中。
虽然只是看好看的小说就*来-镇上的旅社,但听着火盆里木炭燃烧时的劈啪声,嗅着白公子如兰如麝的幽香,自后母入门来就从未睡过好觉的邵承恩那一夜睡得格外沉。
而白公子什幺都没做,只是轻吻着他的面颊与脖颈,将他拥在怀中与他共眠。
他与白公子相处了三天。邵承恩觉得,这三天是自生母去世后他最快活的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