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啪啪啪啪……”

夜幕在一片赞赏的掌声中降临，不过只是一晚的强化训练，海梦的表演却已经有了很微妙的变化，触觉敏感的臧坤佐适时地加以引导，几场戏拍得漂亮十足。看着海梦明显带着兴奋和羞涩的俏脸，易瑶不禁也扬起一抹笑容。臧大影帝明天就要赶往巴黎，能在他杀青前多拍出几场这样带感的戏，无疑对整个剧组的气氛都有很好的鼓舞作用。

她也得加油才行。

赶紧回化妆间换装拆头发卸妆，麻溜地搞定背上包转身，却愕然地看见一身浅蓝中长款大衣风度翩翩的男人正拿着一个化妆包站在门口处，一字横眉轻皱眼尾微垂，像是一个好脾气的哥哥在看着犯了错的弟弟妹妹。

呃……檀华……

“你就是这麽卸妆的？”

易瑶偷瞥了一下化妆镜，很乾净啊。虽然自己平时不怎麽化妆，但卸妆她还是会的，虽然、可能、也许……有点糙。

看见易瑶的小动作小表情，檀华眸光沉了沉，随即状若无奈地摇摇头，走上前将手中的化妆包放在台面，单手拉开化妆包。

“你没发现早上乔乔给你上妆的时候，我脸色不太好麽？”低醇的嗓音韵着他一贯的温柔有礼。

易瑶挠挠额头，歉意地笑笑，“发现了，没敢问。”

知道了檀华的真实想法，再面对他，易瑶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靓丽的小脸上不过是一个简单而真诚的浅笑，却和以往疏离的模样犹如春花秋水之别。

“……为什麽不敢问？”

易瑶笑着小声道，“怕挨骂啊！”

“那你准备好，我要开骂了。”檀华的语气猛然转冷。

“呃……”笑容立敛，易瑶吞了吞口水，背脊都不自觉地更挺直了几分。

“……因为你没照顾好你的脸。高清摄像头之下，演员脸上任何的瑕疵都会被观众看得一清二楚——比你自己照镜子都清楚，你脸上的疤痕本来就还没有完全祛除，疤痕上做了遮瑕又长时间重复上妆，如果不好好卸妆，你知道後果麽？乔乔负责的演员不止你一个，赶戏的时候不会每次都能替你卸妆，你的皮肤一旦出现问题，你是希望我骂你还是骂她？”

闻言，易瑶低头认真地反省了片刻，“对不起，是我对这个问题重视不够，不关乔乔的事，乔乔一直很负责。我马上重新卸妆，以後也会更加注意。”

二话不说，易瑶马上重新坐回沙发椅，把包取下准备掏化妆品。

“呵……”

易瑶不解地抬头，却见男人儒雅的俊颜上挂着的明显不再是寒霜而是笑容。

“我还是自第一次见年轻女孩子认错认得这麽诚恳又不卑不亢的。好了，骂过了，看过来。”檀华轻扣了两下桌面，“知道这些怎麽用吗？”

望了眼桌上一排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易瑶顿时觉得有些头大。

檀华笑了笑，随手拖了一把椅子在易瑶身旁坐下，然後拿起一个小瓶开始讲解使用的区域、手法。

易瑶习惯性掏出笔记本，认真地记录起来。

二十几分钟後，总算把“卸妆工程”的细节交代完毕，檀华拿起易瑶图文并茂的笔记饶有兴趣地看了好一会儿，笑道，“我店里的小子们要是都像你这麽认真，我看上去能比现在年轻五岁。”

易瑶稍微想了一下就明白了檀华的意思，也不禁笑笑。生气易老嘛，看来“瞬间”的帅哥们没少被这个看似亲和的严师教训啊，难怪他们感觉上对檀华即敬且畏。不过，“瞬间”在业内能有现在的地位，自然也得益於檀华的精益求精，如果妮娜可以进入“瞬间”……

“在想什麽？”

“没——”蓦然对上一张近在咫尺的俊脸，易瑶不禁有些失。檀华……小鸣口中世间最完美的哥哥。和男明星们张扬的帅气不同，他的五官精致而柔和，就连浓眉也是眉势平缓，有些内双的眼眸总是透着不急不躁的淡然，让人一旦靠近他便不由得也随之心静。若说李聿的外型是帅气逼人魅力四射的人中孔雀，檀华则更像是清雅嫺静出尘不凡的湖中白鹤。

“你再这麽看着我，我会想要吻你。”男人噙着浅笑，如兰初放。

鬼差，易瑶垂眸凝视着那带笑的唇，微微偏头，欺身贴近。

温温的，软软的，还带着清淡的花香。润唇膏麽？伸出舌尖轻轻一舔——

犹如拧紧的发条被突然松开，男人瞬间反客为主，右臂强势地将她的上半身揽进怀中，双唇吮吸着她粉嫩的唇瓣，擭取着她口中香甜的津液，交换着彼此的呼吸。直到房门响动易瑶才猛然惊醒，呼吸不稳地推开身前的檀华。

见进来的不是别人而是李聿，易瑶稳了稳心绪，又望了眼一脸浅笑的檀华，不自觉地抿了抿唇，起身将桌上的化妆品一一装袋。

“晚上我去找你。”檀华瞥了眼门口处一脸阴暗的李聿，起身在易瑶耳旁轻声道。

没有道别，也没有跟李聿打招呼，檀华缓步走向房门，目不斜视，但李聿分明从他嘴角的弧度中读出几分嘲弄。

满腹的焦急、憋闷、愤怒、酸楚翻滚地涌向喉间，几欲尽数化作咆哮吞没身前的娇小身躯，但一想到檀华，李聿硬生生压下所有情绪。没有女人会爱上总是冲她发火的男人。走上前拥住易瑶的背影，他用尽可能轻松的语气说道，“你和别的男人离得太近，我可是会吃醋的。”

易瑶拉好背包拉链，沉默了片刻，“李聿。”

“嗯？”低头轻吻她的後颈，贪恋地嗅着属於她的味道。

“和爱的人亲吻是什麽感觉？”她想知道。

第119章心理障碍

和爱的人亲吻是什麽感觉……

身形一滞，俊眸含怒，“……你知不知道你这句话会让我想掐死你。”李聿咬牙道。

易瑶在他怀中转过身，“告诉我再掐。”

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他心中只得挫败，“为什麽突然问这个？别告诉我你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爱上一个人，那麽容易麽？”

话到了嘴边，李聿发现自己竟有点回答不出口。爱上一个人容易麽？当然，他爱过的女人没有一百也有好几打，只要外貌性格合了胃口，爱上一个人是很简单的事。虽然时间长短不一，但每一个女人他都是真心喜爱，每一段恋情他都十分投入和享受，没人比他更了解爱情的美味——如果是以前，他会毫不犹豫这样回答。

可是现在，他第一次审视起自己对爱情的定义。

如果过去那一段段让他愉悦的恋情是爱，那他现在心里的焦虑、苦涩是什麽？如果他对之前那些女人热切而投入的感情是爱，那他对她恨不得吞噬入腹的饥饿感又是什麽？

迟迟听不到答案，易瑶也不再追问，“我先回去了，要不姚sr那要迟到了。”

姚sr？一句话暂时把李聿拉回了，“先别急，我就是来跟你说下训练的事。”

天色已晚，山路难行，回酒店的车辆开的比往时更慢更为小心，也给了更多的时间让易瑶整理思绪。

姚sr建议给她安排心理医生。

在国内对心理谘询、心理治疗还存在误解和偏见的现状下，乍一听这话的确有些不是味儿。但看到李聿一边解释一边小心翼翼看着她的模样，她反倒觉得有些好笑，也有……一丢丢的感动，毕竟被人关心永远都是一件值得感激的事。

姚sr说她无法自由地用眼泪来表露痛苦和哀伤并不是演技或感受力的问题，而是一定程度上的心理障碍，这种障碍对於她的日常生活影响不大，但作为演员就……

她没有想到哭不出来也是病。

姚sr问过她，是不是有什麽不方便告诉他们的缘由，可是除了宁月琴是她的生母以及这几个月的事外，她什麽都说了。她的确很厌恶宁月琴的柔弱，但她几乎哭不出来却并不是知道宁月琴之後才发生的。在她有记忆以来她就本能的拒绝因悲伤、痛苦、愤怒而哭泣，她从不觉得这有什麽不正常，毕竟，她也没想过有一天她会来演戏。

心理障碍……她也想知道，这个障碍到底是什麽。

时间紧迫，她点头愿意接受心理治疗後，李聿马上就联系了心理医生，但最快也要17日晚上才能到达。

心理治疗是一方面，演技的强化训练还是继续，特别是海梦受到鼓舞後训练情绪高涨，训人的和被训的都沉浸在高强度的训练中忘了时间，等到两女身心俱疲倒地不起时，时钟的两个短针都已笔直挺立着。

大脑有些放空地梳洗完毕，撑着精查看回复邮件，好不容易忙完爬进了被窝，不过三秒钟，眼看着就要陷入沉睡，她却一个激灵猛然睁开眼。

檀华说……晚上来找她？

起身重新查看了一下手机，犹豫了片刻，易瑶穿上外套下了床。

寒冬雪夜，一群糙汉子正围着火盆讲着荤话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他们爽不爽不确定，但四周的工作人员肯定是恨不得裹着被子睡他个昏天黑地。

导演椅上，一身长款黑色修身羽绒服还披了件棉大衣的李聿一脸凝重地盯着监视器。

“卡，休息二十分钟，演员补一下妆。”

副导演一声令下，气氛顿时轻松了一些。从助手手中接过保温杯，李聿的双眼虽然还望着监视器，脑中却重新陷入混沌。

他真的是爱她麽？一遍遍回想，一幕幕咀嚼，他却是越发不确定。爱是让人身心满足的享受，他对她却是从来也无法满足，她从未让他感到过去恋情中那种轻松的愉悦感，他对她……与其说是爱，不如说是本能般的情欲、占有欲与征服欲的混合。

短短两个多月，回忆起来却犹如二十多年般漫长……从头至尾，他都是不断的利诱、强迫、掠夺，不顾她的抗拒、挣扎，不断地索求……这麽卑劣自私的行为怎麽可能是出自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