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累了，没有其他事的话我想回酒店休息了。”易瑶接着道。

“易瑶，我以《月之音》导演的身份诚挚地邀请你饰演甘素娥，现在整个剧组都在等你，要是你不点头，《月之音》就会无限期停工，你牺牲了这麽多，肯定也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况发生对吗？”

“李聿——”檀华皱眉。

“停！”和檀华的声音一同响起的是易瑶格外响亮的喝止声。

“请明确一点，剧组等的是甘素娥，不是我。”压着情绪说完，易瑶甩开安经纬温暖的手掌就要绕过李聿去开门。

“怎麽不是你？”李聿急忙抓住易瑶的胳膊，“你就是大家选择的甘素娥，也是我由衷期待的甘素娥，可能你觉得自己是被当做了替代品，但我可以很肯定的说，如果大家之前就看过你的表演知道你的实力，那麽在骆青和你之间，大家依然会选择你。大家这麽看好你，为什麽你就是——”

“就是什麽？不知好歹吗？还是不领情？因为被选择，我就应该感恩戴德地接受吗？否则就要背负让剧组无限期停工的责任？”易瑶终究是按捺不住怒意。是，她牺牲了不少来为宁月琴换一个《月之音》的角色，也真心希望《月之音》能顺利拍摄发行。但是想做的她已经做完了，她不希望再有任何人来勉强她，来干涉她的自由，来让她背负不属於她的责任！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只要你愿意……”

“我不愿意。”易瑶的语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因为《月之音》，她已经做了太多她本不想去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已经可以问心无愧了，她不想她的人生再次脱离她的计画，更不想去演那个幻想出的镜像！

“那要怎样你才愿意？”他李聿从不知道什麽叫放弃。

易瑶咬牙。这个男人——

“导演大人，你以为只要我愿意出演，《月之音》的一切问题就引刃而解不会再开天窗了吗？你觉得问题只是出在甘素娥身上吗？苏家大宅为什麽会被抢？编剧辞职，去哪了？赞助商撤资，只是因为之前的那点风波吗？臧坤佐的档期安排的这麽紧，不留一点余地，你是觉得其他所有人的状况都没有他一个人影响大，还是你有自信掌控一切？骆青——”提到骆青易瑶顿了一下，话锋一转。

“就算没有甘素娥剧组会停工，这份责任也该是由你毫无推卸的扛起来，而不是将这份责任拿来压我。有些选择，我不稀罕！‘要怎样才愿意’？你觉得你有名有钱有颜有脑子，所有人就都愿意坐下跟你谈条件吗？好！我跟你谈！明天之内，只要你有本事让我因伤心难过而哭，你让我演什麽我都演。但你要是做不到……工作之外，我们两清，如何？”

疼……远胜以往的疼，整个身体如同被掏空，疼得让他无法呼吸。不是因为她那些让他无法反驳的指责，也不是她毫不留情的拒绝，而是她两句——“两清”。

她要在他爱上她、眼里只有她的现在，跟他“两清”？

“三天，我要三天的时间。”

十分钟後，化妆间内只剩檀华安静地坐在靠背椅中，白净俊秀的脸庞若有所思。

“呃……檀指导，您、您还在啊？”钱进探了个脑袋进来，憨笑道。

“钱小姐？我是不是占用了房间？”檀华微笑道。

“不不不，不是的，导演刚刚给全剧组放了三天假，我、我来看看有没有落东西。”

“这样啊……那钱小姐有时间陪我聊聊吗？”

在钱进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前，她的小脑袋已经如小鸡啄米，小巧的身体迅速挤过门缝关上门，坐到了檀华三步远的凳子上。

看着女孩直接又可爱的动作，檀华不禁轻笑出声。如高洁优美的兰花悄然绽放，当即便迷了女孩的眼。

见状，檀华慢慢收起笑容，唇瓣回到优雅有礼的弧度。曾经，当弟弟第一次说他有喜欢的女孩子了，他幻想过那女孩的模样，就是像眼前女孩这般的简单乾净活泼可爱。但之後一次次听到弟弟的描述，他心中的影像反倒模糊了起来。

一个人时安静悠然，如诗如画；和朋友玩闹时，妙语如珠，笑靥动人；工作时，细致敏锐，助人於无形。好学、勤奋、聪慧、温柔、独立、稳重、坚韧，自信而不骄傲，善於自省但永远斗志勃勃。从不扭捏、装腔拿调，却会在一些小地方露出女孩子自然的娇态。偶尔强势、偶尔固执、偶尔让人无可奈何，更多的时候让人全身心地信任，甚至不同程度地依赖。

他无法想像那样的女孩，以至於和女人接触时会下意识与心中那模糊的影像比对。对比之下，竟发现那影像无人堪比。

然而，事实总是以让人难以接受的模样残酷地呈现。

见檀华的俊脸突然间变得煞气腾腾，钱进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麽，“对、对不起，檀指导我……”

“啊？不好意思，我刚刚想起了点别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能跟我聊聊你对易瑶的印象吗？”

第105章过於自信

“对不起。”浑身酥软地伏在床上，易瑶有些突兀地致歉，语气诚恳而平静。

“嗯？”半压在她背上的男人发出慵懒至极的低应，微扬的音调婉转轻佻，透着一股充分享受後的愉悦。

“我之前说得过火了。”虽然是他逼她在先，但她的情绪的确失控了，而失控下的沟通只会造成反效果。

“……”李聿有丝愕然，而後不禁弯起唇角，“我第一次见有女人会在义正言辞地骂过人之後，这麽快道歉。”

易瑶动了动，李聿微微撑起身，让她可以翻过身面对他。

他很喜欢眼下的风景。

她黑亮顺滑的长发柔美地铺散在洁白的枕上，精致的小脸红晕未褪，漂亮的眼眸朦胧中带着她独有的冷静。赤裸的身躯娇美柔滑，每一处都美得恰到好处，让他日益着迷爱不释手。他当然知道这样的观感是受了“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晕轮效应影响，但知道又如何？他丝毫不介意将自己所有关於完美的标准都修订为她的模样。

“你有你的立场和考虑，我不应该对你妄加指责，但是我真的不想演甘素娥，请不要勉强我。”她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停工三天来履行她那个一时冲动的赌约。他才刚刚在剧组里树立起威望和信任，这时候停工……无论是从经济上还是从以後的拍摄上来讲，都会带来无法估量的影响，他就这麽相信她——可以演好甘素娥吗？

俯身贴上她柔若无骨的娇躯，李聿稍稍偏头轻柔地吻着她的唇瓣，嫩滑香甜的口感让人吃髓知味，一旦沾染就几乎忘却脑中所有愁思烦绪，钻进她的小嘴舔舐她敏感的上颚，逗弄那总是有些被动的小丁香，妙的欢愉从齿间见而起，令人迷醉。

只是一张小嘴就给他莫大的满足与享受，让他如何不庆幸，如何不心痛。

庆幸他能遇见这麽个女人，心痛这个女人对他半点不感冒，还有可能已经喜欢上别人。其实希望她能接下甘素娥，他也是有私心的。他没有自信能在尹莲儿的戏份拍摄结束之前让她爱上他，也担心在他忙於拍摄《月之音》之时，她会被其他的男人蛊惑拐走，这种可能性只要想一下就是一顿对心脏的鞭刑，但若是她出演甘素娥，他能施力的空间和时间无疑就大大增加。

他太过急躁了，急躁地用错了方法，檀华都已经出声提醒他，他却没有警觉。“整个剧组都在等你”这类话，对於很多人来说是种荣耀，是种值得夸耀的资本，但凡有一点虚荣，都很容易被这类话架到高处，最後接受一些原本不想接受的事情。

他没想到她似乎格外抵触这类话，以致他更加急躁……在她面前，他的言行举止似乎更容易被心情所驱动，而不是被脑子。

最後，被她当头棒喝。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为了不再犯同样的错误，最好的选择就是诚实。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在一个足够聪明的女孩面前，他必须收起他所有的习惯性辞令和手腕。否则，他也没有资格得到她。“跟我来。”

起身穿上睡袍，又拿了件自己宽大的睡袍裹住易瑶诱人的身躯，李聿牵着她走出卧室来到另一个房间。

在宣布剧组放假之後他就带着她直奔机场回了家，这三天，他只想和她两个人过。

灯光乍亮，格外璀璨的光芒让易瑶眯着双眼不适地避开视线，好一会儿才扭过头来。

满满一扇壁柜的奖盃，形态各异材质多样，在房间特设的小射灯下反射着夺目的七彩虹光。

“这些都是我做演员以来所获的部分奖项，看到这些，你有什麽感觉？”

易瑶大致流览了一下，每一排最初的几个奖盃似乎是按奖项类别一一整齐分列的，之後的却显得有些杂乱，但所有的奖项无疑都是逐年递增，可见李聿长盛不衰的人气。

“这麽多年，你一直很受肯定。”甚至已经多到了他不在乎的地步。

“是啊，‘肯定’。”李聿不知是骄傲还是自嘲地笑了笑，“从小到大，我都很容易收获肯定，无论是学业、音乐、绘画、运动，但凡我有兴趣去尝试的东西，我都比绝大多数人学得快做得好，所以……”从她身後环抱住她纤细的身体，李聿带着歉意继续说道，“我过於自信了。”

“从《月之音》筹拍到现在，我以为我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状况的准备，甚至直到被你骂醒为止，我都还认为自己应对得不错。然而诚如你所言，很多事我都欠考虑，《月之音》会出现这麽多问题，我难辞其咎。”

易瑶微微拧眉，“就算你事情太多，有些细节没注意到，可没有人提醒过你吗？”

“正所谓灯下黑，我一直想着要掌控全局，一些最基础的东西却忽略了。我身边的人大概都以为我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所以没人提醒我，其他人就更不会。我会找檀华来帮我，也是希望能弥补这一点，只是他毕竟是第一次接触这行，很多事情他并不敏感。”

抱起她坐进沙发，李聿笑望她有些闪躲的小脸。“现在可以告诉我你那些问题的答案了吗？苏家大宅被抢是我重视不够，楼岳辞职，你知道他去哪了？还有乔氏撤资，你知道些什麽？以及骆青……最重要的是，既然你这麽关心《月之音》的进展，为何却不愿意出演甘素娥？有什麽特别的原因吗？真的只是因为你哭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