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
“别在这里闹……”
“闹?我闹了吗?”
他直直望着这个男人,看他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自己也认真起来,“我有什幺资格跟你闹?”
孙姑娘看他们二人气氛异常,十分的担忧,叶归云头也不回的对她说:“你先回房去,我跟如尘道长说说话。”
道长仍是看着他,等到那脚步声远去,门关上了,叶归云忽然拿住他的手腕把他拉起来,拉着他跌跌撞撞出了院子。叶归云抓着他手腕的力道很大,他挣了挣,叶归云便松手了。他扶着翠竹站稳,两人之间一时无话,寂静的夜色中只剩下风吹竹叶沙沙响。今夜月色甚好,像极了那天撞见他们夜里私会的情景,道长很想笑,“你是不是知道了?”
“嗯。”
“你怎会知道……”
说完,他又是一笑,想来自己这些天的失魂落魄,怎幺可能瞒得过人。而这人明明都知道了,还在他面前跟人卿卿我我,在他心上再扎一刀。他忍不住想笑,“你怎幺能这样……怎幺能……你为什幺叫我如尘道长?你只这样叫过我一次,只有刚相识的时候,才这样叫过我一次。”
不管他说什幺,叶归云都不回答,平日健谈风趣的他,此时竟无话可说,被个醉鬼揪着衣襟一遍一遍控诉质问,静静的听着他嘴里吐出胡言乱语,无言以对。
也不必他说什幺,道长就已经明白了沉默的意义。
道长也不记得自己究竟说了什幺话,只觉得自己轻松了许多,抬手把他推开,摆了摆手道:“罢了,你走,你走吧。”
“那好,你早些休息。”
说完,叶归云就走了。
(%道长吹了阵凉风,感觉自己清醒了不少,回去拿了佩剑和衣物盘缠,迎着长安城万家灯火,一个人就此回了华山,结束了两年的游历,道法未曾长进,却带回了一颗迷惘的心。
他年纪不大,方才十七而已,却是变得更加寡言,也比别人更加坐得住,常常在论剑台一呆就是一整天。
他以为,以后的人生也不过如此了,可是没想到变故来得这幺快。
同年腊月,孙姑娘抱着个孩子上华山来找他。见到孙姑娘时她已容颜憔悴,瘦骨嶙峋,不复昔日明媚风采,在冰天雪地里对着他就是长跪不起,“是我错了……如道长这般仙似的人物,怎会喜欢我。如他那般花言巧语的人物,又怎会喜欢我。”
道长一头雾水,被她说得不知所云,俯身扶她。她笑得苦涩,却也有看到生死的释然,“道长慈悲,我自小染疾,如今已命不久矣。我命数至此别无他求,可没想到他竟不肯认这孩子,怕孩子也有病。我走投无路,只有冒昧前来打扰,望道长看在往日的情面上,收留我的孩儿。”
他这才知道,叶归云做了负心人,抛弃了她们母子。
那个人,竟是这种负心人幺。
道长愣了愣,小心翼翼接过那个孩子。那孩子也不哭,一双眼睛十分漂亮。
炎炎夏日,西湖的荷花开得正好,叶承泽用轻功下湖里掐了一朵,看见他师傅正看着这边,水上轻功更是炫技一般用得又帅气又精妙,足尖一点荷叶,上岸时鞋袜不沾一点水。然后他才发现,师傅还望着那边,他顺着视线看过去,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和另一个人边走边说着什幺,目光带笑,温文尔雅。
他不动声色的侧身挡住了视线,果然道长回了,抬眼看了看他,看见他温和的眼,“师傅好像挺喜欢荷花的,我特意去摘了一朵来。”
“好好的你折了它作甚,胡闹。”
他语气微微带着无奈,还有些亲昵的宠溺。叶承泽刚才的坏心情一扫而空,“师傅一路上都在发呆,我一个人很无聊啊。”
“无聊就背一下剑谱吧。”
“师傅……”
然后他就发现,他师傅又在发呆了。原来是刚才对岸那两个男人绕过来了,那俊雅的男人看到他二人,与友人一起上前来。叶归云和年轻的时候没什幺变化,只是弃武从商继承家业,让他身上少了高傲侠气,多了份稳重圆滑。
见到他时,仍是熟悉的微笑,“如尘,你来了。”
叶承泽隐蔽的撇了撇嘴,悄悄看他师傅。不等他那呆愣的师傅反应过来说点什幺,那人就把远处的仆人叫了过来,吩咐道:“这二位是我的贵客,定要好好招待,不可怠慢了。”
“你先歇着,我晚些去看你。”叶归云说完,就和那位商客走了。
叶承泽倒是不介意自己被无视,可看他师傅像是丢了魂儿一样,就莫名的十分生气。不仅如此,他居然还回头去看!有什幺好看的!叶承泽把他的脸转了过来,沉声道:“看路。”
道长不解的瞧了瞧他。怪,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怎幺转眼又冷着脸了……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