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时中脑中闪过一片飞白,太过震惊以至于他连挣脱都忘了。
四周起鬨声雷起,高秀明含笑回应其他人放肆的目光,道:「得寸进尺,都已经见到人了,可以放我们回家了吗?」
余时中想抽开搂死腰间的手,这样吵杂的氛围让他感到不舒服,他不断说服自己,大哥只是醉了,得赶快带他离开。
高秀明低头就看到青年白皙的后颈,眼倏忽一黯,低哑道:「宝贝,看来你不亲我一下他们今天是不打算放过我了。嗯?」
余时中浑身僵硬,双手不自觉揣在一起,对于男人炽热的身躯,低沉的声音,湿濡的吐息,以及令人眷恋的气味,他只觉得晕呼呼得使不上力,脑仁发胀,所有的血液都冲上头顶。
「乖,就亲一下,我就带你回家。」高秀明含糊得哄着他,满心只想着这片光滑诱人的肌肤,尝起来该有多美妙。
眼看男人的脸就要凑到自己的鼻头上,余时中再次侧开脸,难堪道:「大哥……」
高秀明动作停了一下,但还是就势把嘴唇印上时中白皙而微微透红的脸颊。
余时中瞬间像触电一般,他猛然推开高秀明:「大哥!」
高秀明瞇着眼睛回望他,醉意模糊了他眼光中的起伏。
「大哥?」方才带头起鬨的其中一人忽地讶道:「你是余时中吧,我可好久没看到你了。」
余时中乍然听道自己的名字扭过头,说话的是一个衣领大开的男人,他的长相很端正,岁数也不大,但并没有特别之处,余时中可能有点印象,但现在几乎完全不认识他,应该是跟高秀明比较熟识的朋友。
「胡伟恩,他的名字是你可以喊的?」高秀明笑着斥责他。
胡伟恩笑了起来,意味深长得看了余时中一眼,又回到别的话题。
余时中现身的目的已经达到,也乖乖得坐大腿又亲脸颊了,大伙闹了一阵,便不再开高秀明玩笑,毕竟人家身分摆在那边,在场并没有人想真正得罪他。
倒是胡伟恩硬是凑到高秀明旁边,又想敬了一轮酒,见高秀明没有拒绝,他便掬起一嘴笑,递了一个杯子给余时中。
余时中坚决不喝,他得替高秀明开车,但更重要的是,他想从高秀明的腿上下来。
「别闹他。」高秀明像是清醒了几分,低声回绝了胡伟恩递过来的酒杯,却没有半分要余时中下来的意思。
「这幺宝贝,怎幺好久没看到哥你带他来了。」胡伟恩嘻笑道。
「行了,今天这笔单我作东,你们随意。」没等高秀明站起来,腰上的禁锢一鬆懈,余时中一溜烟就从高秀明的腿上跳开。
好不容易从高秀明腿上解脱,还没站稳脚步,又被他勾住腰往门口走。
「要我送你们吗?」胡伟恩坏笑道:「还是就这幺迫不及待了?」
余时中再也掩饰不住烦躁,他转过头不悦得扫向胡伟恩,一双猫眼气呼呼的,倒显得有点孩子气,高秀明看在眼里,好笑得揉了揉余时中的头髮,对胡伟恩道:「别挡路。」
「小家猫。」胡伟恩啐了一口,像是认得他,见高秀明率先开长腿往包厢门外走,与余时中错身的时候,胡伟恩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臂,凑到他耳边,意味深长的斜瞄了高秀明一眼:「你的主人看来是有新宠物了,要是哪天流浪了,我可以收留你。」
高秀明两三步折回来,扣住余时中的手腕,把人连扯带拉得拽出了荷塘亭。
上了车后,高秀明脸上残存的温柔褪去,两人独处的气氛甚至称不上和谐。
余时中抿着嘴,专注在开车,高秀明坐在驾驶座的后面,从后照镜往后看,应该是对着窗外凝思,看不到他正面的表情。
如果要余时中老实得分析他现在的心情的话,其实是挺窝火。
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喜欢被当成物件看待的恶意眼光,他在杜孝之身边已经受够了,为什幺现在回到高秀明身边,他还得再承受更多。
「clock,回家吧。」下车前,高秀明突然开口道。
余时中并没有回答。
他送高秀明上电梯的时候,男人一直阴沉着一张俊脸,平时的斯文翩翩全部被撕扯下来。
余时中知道高秀明的本质并不完全跟外表看到的一样温柔斯文,但他的确很少生气,尤其是对他,几乎从来没说过重话,只不过相反得,若是真的动怒的话,那怒火只会变本加厉,连本带利。
他其实不懂高秀明今天叫他去接他的原因,在看到丁香帮他们开门后,高秀明一声不吭得往里头走,没有再给站在门口外的余时中一句话。
丁香略带担忧得回头一眼,又转过来尴尬得对余时中劝话,大意是让他先回去。
余时中独自离开高家,折腾了一整宿,这时已是夜半,正好下起了滂沱大雨,他开着高秀明的车把他载回家后,自己就冒雨到路上拦车,连续错过了好几部已经载客的计程车,雨势却不小反大,他只好挪步去找最近的公车站。
湿滑又清冷的街道漫长而没有尽头,余时中走了半天,即使有撑雨伞,衣服还是湿透了一大半,狼狈的模样不勘形容。
就在此时,一连串急促的喇叭声划破倾盆大雨,即使声音被雨声阻隔,仍旧把心事重重的余时中吓得结结实实。
他警戒性得转过头,刺目的白灯划开余时中的双眼,抬手遮挡的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好像走在阴冷漆黑的山洞里,看到那抹快接近出口的亮光,只是不确定出洞以后,等待他的是转机还是危机。
「旧事重演,有没有很怀念?」
夜雨中,车窗降了下来,男人独特的嗓音狂傲不羁,却让人莫名得很有安全感。
余时中缓缓放下手,刺目的白光消散,留下残存的余光勾勒出黑暗中的轮廓,一辆深蓝色的轿车倒映在他逐渐回满的瞳孔里。
驾驶座的车窗被打开一条缝隙,裏头闪过一丝精光,余时中狠狠哆嗦了一下,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冷的。
多年前像现在这样暴雨乖戾的一个深夜,男人也是用这种捡到小狗的语气,把在大雨中瑟缩发抖的他带回屋内。
「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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