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表情一下子就刺伤了我,我激动了,拔高了嗓子:“对!我就想跟男的鬼混!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学生!我是婊子生的小婊子!我要回人间夜宴!我要找我妈……”趁他发愣的时候,我挣脱开去,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叫:“我想我妈了!行不行!行不行!”
眼泪簌簌地往外飞,在风中结成了冰碴,把整个脸都僵成个硬壳子,我也不顾操场上那些人怎么看我,只低了头往学校大门外跑——这是头一回我在众目睽睽下这么明目张胆地逃学。
连书包都不要了。
可是,出了校门,不是学生了,我又是谁?我从哪里来的?又该往哪儿去呢?
我抬头望了望天,径直走向公交车站,查去西山公墓要坐什么车。
待我查明白了,才忽然意识到我身上一分钱也没有,这可真沮丧!我妈说——一分钱令英雄好汉落草为寇,一分钱也令美女折腰侍权贵——所以,妺喜呐,这世道,笑贫不笑娼啊!
耳边是妈妈当年的声音,她是南方人,细细的吴侬软语——“妺喜,等妈妈还清了债,就带你走,去一个没有人间夜宴的地方,就我们母女,相依为命,过清白平稳的日子,好不好?”
好不好,妺喜?
好!——我真想大声地告诉她!——好!妈妈!妈妈!
可是她再也听不见了……我这个没妈的孩子啊,就像荒草一样,无人疼无人管!
我眼泪决堤,几欲泣不成声,回身折返,一头就撞上个人墙,差点摔倒,两眼冒星,心里突突,一抬头,怔住了。
“冷……冷秦?”我还挂着泪呢,喃喃一声,闹不清他怎么会在我身后。
他脸色严肃,目光灼灼,伸手——揽住——紧紧地就把我拥在怀里。
——妺喜,你这个坏东西,跑那么快,我差点弄丢了你这么大姑娘还哭鼻子,你害不害臊啊……妺喜,我知道你想妈妈了……我带你去见妈妈不就得了。
他低低耳语,一声声,蕴着他的气息,温暖大手掌着我的头,抚摸,安慰——好了好了,别哭——嘘,嘘——别哭了——妺喜,我疼。
我听了这句“妺喜,我疼”,犹如一把钝器击中心脏,我再也克制不住,放声大哭,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
冷秦开车,我也渐渐止了哭,一路上,我们都挺沉默的,到了目的地,他带我去商店买了一束白菊和一捆纸钱,我看那店里还有卖纸房子和车子,就跟冷秦说也要买下来。
就要走时,我瞥见角落里还有一排扎着领带穿西服的纸糊男模,我问老板:“这些是不是男优?”
老板说男不男优不知道,反正就是帅哥。
我回头看冷秦说:“我妈喜欢帅哥。”
冷秦说那就都买了,我说别,我妈伺候太多人也累,就买俩吧。
于是,我俩抱了一大堆东西上了山。
我妈的墓很好找,是个土豪出钱修建的——单独的小庙小房在个避风的当口,墓前也不冷清,看得出,隔三差五就有人来送花,都摆满了。
我也摆上我的花,跪在墓前嘣蹦磕了三个响头,这会儿看见墓碑上我妈的照片,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她走得有尊严、不痛苦不煎熬,同时让人们永远记住她美丽鲜艳的面孔……我反而觉得如果我再哭啼啼,倒是件挺丢人的事儿。
于是,我只跪在那里跟我妈说话:“妈妈,我来看您了……我想您了,希望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