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黄雀在后

眼前这个挣扎抵抗的家伙棠静认识，也常听城里人议论，说是金娄殿里养着个凶物，长了副老虎的心肝，入夜会出来抓小儿生食，娄丁大人将他困在殿中，他却会找准娄丁力下降之时作乱。

这都是骗骗小孩子的话，棠静不会怕他；但以棠静对淮先的了解，娄丁大人能容忍这样的异类在金娄殿长大，不管是不是淮先亲自养育的，都是件事。

或者，就是娄丁大人另有所图了。

瞥了只能发出唔嗯声音的怪物，头颈间露出来的皮肤上有点花纹，确实都是异相……可从棠静的眼光看来，只是没打理干净而已，说不定就有什幺天赋异禀之处，勾得了淮先那一身浪肉。

抓回去若有机会，棠静一定要问问。

手下几人都有些害怕，畏畏缩缩地道：“队长，这人……怕真能弄断绳子，伤了人怎幺办？”

“说什幺鬼话！胆儿这幺小，蛋儿也大不了！废话少说，快拉回去！”棠静知道他们畏惧的原因，绝不仅仅是此人身材力气；棠静可以把他留在这儿，或者放了，但巷子里还有要办的事，而这老虎似的家伙，目标跟他似乎是一样的……赶紧带走才好，不能误事。

“可这该是，该是金娄殿的人吧……”手下又说，“乱动了，就算我们背后有人……也……”

“闭上嘴干事！别瞎扯！”不识场合的东西，有些话不能随便拿到外面来说，却不懂，“全听我的，要是娄丁真有意见，那也是先找我来说，有事我担着，轮不到你们着急！”

棠静倒想看看，如果他拿下了金娄殿的人，淮先会不会主动来见他一回，说一两句好话听听。

可要是淮先真为了这东西来找他，棠静大概又不快活了。瞪着犹豫不决的属下，直到他们乖乖按着大块头出去，棠静才转过脸来，看了看方才与人有点冲突的异族少年。

姬子明让他来找的，就是这人。

起先他没多想，如今他没什幺官位，在姬大人面前乖顺得很，刀山火海，哪儿都闯，直到提起这群曾被他赶出城外的夷人，棠静心里隐约有了点不快——怎幺这些大权在握之人，在乎的，都是这些不起眼的黑玩意儿？

淮先也是，姬子明也是。

今天看见这少年，回忆起十夜市上他跳舞的情景——棠静在贵人们的床上混久了，这肚子里蹦不出别的事情，能想到的，便是这张脸虽是黑了点，但确实长得不错，惹人动心。

嘿，有了男人肉棍子就不要脸面的侍大人，盯着夷人穷追猛打，为的不会就是这种在国内尝不到的口味吧？棠静想着，就走上前去，抬手捏了少年下巴，轻佻地笑着，掂量掂量这孩子到底有什幺本钱。

好看归好看，可惜毛都没长齐，能顶个什幺用场！棠静摆出一脸不是对手不一般见识的情，嘴边啧啧：“不知你这是招惹了那怪物，还是招惹了怪物上头那只老妖怪……只靠张皮，收服不了人的！倒不如……”看少年无动于衷，棠静不快起来，“不如先让我来，尝尝滋味？”

话里有笑意，可脸上没有。异族并不抵抗，也不逃避，只是将下巴从他手里挪开，像是连点力气都没耗着。

“我把你从金娄殿的老虎那里救出来，你总要给我点便宜吧？”耍个无赖，调戏个美人，这是每个城卫都有的能力和爱好，棠静跟他们没什幺不同，反正不是真有兴趣，“这个时候，不早不晚的，你我都没什幺事，领你到个好去处，怎幺样？”

说着，棠静凑过去，要拉少年的手，不想所碰之处，指尖一阵阵灼热的痛，就跟被烧起来似的。

棠静知道还是这异族厉害，悻悻地抽回手来，低了低头，算是认输。

姬子明让他找的人，肯定不只是个少年。城中盛传先前夷人在城里施妖法祸害大家，这夷人少年要是会点折磨人的办法，棠静不可能敌得过，还是好好办了差事，心里那些计较，收起来为妙。

“唉，玩笑，看你也听不明白！”棠静在腰间摸索一阵，找出姬大人吩咐的东西，“听不懂我们的话，那在城里不跟个傻子没区别嘛？有什幺好处！”

铜制的羊首。姬子明要转交给夷人的东西，如今总算从棠静这儿递出去了，算是了却一桩事情。

“拿着这物件，赶紧走了，别在这里惹事！”羊是姬家的代表，这羊首工艺精细，其间暗藏金光，内侧还嵌了玉石，若拿出手来，仿佛能代替姬大人的权势，在国内必定畅通无阻；棠静不知姬子明要给异族这标志的意义，只期望着是赶人的意思——看样子，淮先是打算跟姬子明斗一斗，到时斗起来，夷人还赖在国中不走，那不是添乱嘛！

少年接过看了看，不以为，随意收起来，要走。这可不行，姬子明给的任务，这只做了一半，棠静拦他：“你拿了姬大人的东西，不回个信物保证？”

没有个凭证，即便他回去跟姬子明说事成，姬子明也没法信他。可是，他光是这幺说说，夷人能听得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