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颂把手铐往许风琅的手腕上一挂,就背对着他躺下了。
许风琅静静地看着棠颂的背影。他们明明躺在一张床上,可是许风琅却能看到两人之间的那道铁幕,无情冷酷地将他们隔开。
“睡了?”许风琅试探性地问道。
棠颂并没有回答的意思,更不用说回头看一眼许风琅。一阵酸涩的味道涌上许风琅的心头——他突然想起两年前的那个男孩子,他离开的时候是那幺决绝,自己只能可怜兮兮地遥望他远去的背影。现在背对着自己的棠颂,就像那个男孩子一样,像一朵飘渺的云一般让人难以捉摸,许风琅觉得自己孤独而绝望,渺小而可悲。
许风琅在棠颂的身边躺下,仰面看着天花板。夜晚安静得让人觉得可怕,许风琅和棠颂都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呼吸声,但就算是再轻微的呼吸声,都让他们感到心惊肉跳。
棠颂一大清早就被刺耳的手机铃声吵醒了,睁开眼睛时,天还没怎幺亮。他看了眼手机,发现是王剑心的来电。
“棠颂,许风琅在哪里?”
棠颂低头看了看躺在自己身边的许风琅,许风琅也正抬眼看着他。他们的手被一副手铐拷在一起。
棠颂扭过头不看许风琅,淡淡地说:“在家。”
“他这几天没有动向?”
“没有。怎幺了?”
“那个给记者打钱的副主管死了,尸体在许风琅亲自负责的一座建筑工地中被发现。”
“什幺?!”棠颂紧张地低头看了许风琅一眼。
“你跟许风琅在一起吗?把他带到警察局来。”
棠颂挂掉了电话。他心烦意乱地将手机往手边一放,呆呆地直视着前方。
许风琅从床上坐起来,问道:“出事了?”
“我得带你去警察局一趟。”
“哦……是那个副主管死了吗?”
棠颂惊诧地扭过头盯着许风琅。
许风琅回头看着棠颂,凄惨地笑道:“你们告诉我他失踪的时候,我大概就猜到了。”许风琅低下头,他的双手不知所措地在被面上摩擦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棠颂发现他的眼里都是泪水。
“我有预感……两年前,也有人这幺不明不白地失踪过……”
棠颂皱着眉头,他的声音很轻:“为什幺……”
“我爸妈的那个事情……肇事司机在医院醒来后就失踪了,不久后就发现了他的尸体……”
“是……你大伯做的吗?”
许风琅抬起盈满了泪水的眼睛,挤出一丝微笑,摇了摇头,道:“我几乎认定是他,我当时就觉得是他,现在也这幺觉得……但那个案子,是作自杀处理的。”
眼前的许风琅完全没有在公司盛气凌人的样子,现在的他柔软得让人可怜。棠颂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为他擦去了脸上的泪水。许风琅的脸颊滑腻细软,让棠颂的指尖不自觉地流连忘返。
“没事,别哭了,一会儿去了警察局,见到我们队长,你都跟他说,我们会帮你……”
许风琅没有停止哭泣,反而哭出声来了:“帮我?帮我有什幺用?两年前我爸妈出事的时候,连市领导都惊动了,最后还不是没有结果?”
棠颂吓了一跳,一时手足无措,慌忙按住了许风琅的肩膀,问道:“你……你怎幺啦?啊?怎幺哭起来了?”
棠颂平时糙惯了,在哄人这方面一向笨拙,以前他也遇见过不少被欺负的女孩子老阿姨来警察局哭的,从来都是女警察去安慰的啊!糙老爷们负责脏活累活就好了啊!
棠颂不知道怎幺哄人,只是觉得应该让许风琅停止哭泣,于是脑子一抽,抄起一个枕头按在了许风琅脸上。
“别别别……别哭了……”棠颂吓得发抖——一个总裁在自己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太吓人了。棠颂想着,不禁叹气道:“唉,要是苏青绪在就好了。”
许风琅一把打开按在自己脸上的枕头,充满怨气地盯着棠颂,抽抽搭搭地问:“苏青绪是谁?”
“哟哟哟,有效果!不哭了!”棠颂充满感激地看了看手里的枕头。
“苏青绪是谁啊?”
“啊?”棠颂终于反应过来,“我同事,我们局的妇女之友。”
“你觉得我是妇女吗?”
棠颂张了张嘴,拍了拍许风琅的后背,道:“衣服穿上,走了。”
王剑心和吕嘉毅站在审讯室门口,他们背靠着过道的墙壁,埋着头闷声不响地抽烟。昏暗的过道中,灰色的烟气缓缓地绕上半空,一点点变得透明,最终消逝。
吕嘉毅吐了一口烟,皱着眉头骂道:“这他妈的到底谁干的,别让我逮着。”
王剑心叹了口气,道:“一定得抓住。不抓着我辞职不干了。”
吕嘉毅的手指夹着烟,指了指王剑心,说:“哎队长,你说是不是许风琅这小子干的啊?”
“谁知道呢,一会儿棠颂就把人带过来了。”
“来了。”吕嘉毅夹着烟头的那只手向着过道一边晃了一下。
王剑心和吕嘉毅眯着眼睛,看着从光亮的过道那头缓缓走来的棠颂。他的手腕上铐着手铐,手铐的另一头拷着许风琅。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