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担忧地问他:“你真的没事?不用去医院?”
信祁摇了摇头,好像不愿意多说话,只道:“回家吧。”
车子驶动,厉行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瞧他,心里想着到底疼到什么程度连路都走不了。忽然看到信祁把头靠上车窗,闭了眼就这么不再动了。
等到了家门口叫他下车,却发现他睡得很沉,怎么都叫不醒。只好抱他下来,觉得几日不见,他体重又清减了不少。
信祁这人本来就瘦,现在更是两块肩胛都突了出来,一抱之下只觉得硌手。厉行把他放在床上,看到他眼底的黑青,感觉他这些时日大概没怎么休息好,不然也不至于一上车就累得睡着了。
脱了他的衣服换上睡衣,肋骨也根根看得清楚。兜里抖出一罐哮喘喷雾,还有一小塑料瓶的美沙酮,只剩了最后一口的量。
信祁身上有香皂的味道,头发也略潮湿,好像回来前刚洗过澡。他虽然看上去疲惫憔悴,但仪容还算得体,现在睡着了,整个人显得很放松,毫无戒备地由着人摆弄。
这份信任让厉行十分舒心,从阳台收了早上刚晒的被子,暖的盖到他身上。又在床头备了水,拖鞋摆好,轮椅停妥,他便躺倒信祁身边打了个哈欠。
早上起得太早,他自己也困了,让阳光一晒浑身都暖洋洋地犯懒。他侧身把手伸进信祁的被子,抱住他一只胳膊,额头抵在他肩膀闭上了眼。
30
三个月来,厉行第一次做了个好梦。
梦里终于没有了父母冰冷的尸体,喷溅的鲜血与跌落的刀,泡肿的脸庞纠缠着凌乱的发,铁青僵硬的尸身死不瞑目,即便被烧成苍白的骨灰,也好像仍有一双眼睛在那灰烬里盯着他看。
他几年来一直在做类似的梦,唯独今天没有。今天的梦里是一片阳光,湛蓝的天上飘着柔软的云,嫩绿的草地里盖着间小屋,屋里除了他还有另一个人。
可惜他看不清那个人的脸,直觉告诉他他们很早就已经相识,彼此熟稔到呼吸相通,举手投足间都能猜透对方的心意。
梦里他和那个人共同生活了很久,没有人来打扰他们的宁静,来的只有在阳台上偷偷筑巢的燕子,与聚在楼下咕咕喳喳叫着的灰鸽麻雀,脖子一探一探地讨食。
鸽群忽然呼啦啦地飞起,他瞬间醒了过来,发觉自己靠着一个并不怎么柔软的身体,那人也十分自然地让他靠着,一只手轻搭在他腰间。
厉行打着哈欠起身,一看表竟然已是下午三点。信祁还睡着,没有被他的动静惊醒。
他替他掖好了被角,走到阳台,站在阳光下舒展筋骨。给邹律师打了个电话道谢,又通知魏成他们说自己要在这边住一段时间,如果谁被警方叫去问话,就按以前对的口供来。
他等着信祁醒,信祁却一直不醒。百无聊赖之中他不知想到了什么事,把信祁带回来的药瓶摸走,倒掉了里面最后一口美沙酮。
他把瓶子洗干净,又打开之前从戒毒所买到的口服液,起掉玻璃瓶的封口,将里面的液体倒进塑料瓶,随后加凉白开加到满瓶。
瓶子不大,大概两百毫升,但是只用一支美沙酮兑水,颜色还是一下就被冲淡了。他“啧”一声,非常不满意地皱眉想了想,披上外衣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