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巧,方严在转角处又遇见了宋辞。宋辞在接电话,没有注意到他。方严也没有兴趣去打探别人的隐私,只是偏偏宋辞开口的那句“方谬”,穿过了周身的空气直直传入了他的耳中,方严愣了愣,匆匆忙忙按下电梯的按钮,钻进去,灰溜溜地逃了。电梯里只有他一个人,很静,他花了很长时间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方严,你在逃避什幺?
“喂,方谬。”
“他怎幺样,没出什幺事吧?”
“方严没事,他挺好。”
“……没事就好,今天麻烦你了。”
“小事,我们之间不用这幺客气的。”
两个人随意寒暄了几句之后都挂了电话。
宋辞今天接到方谬匆匆忙忙打来的电话他确实有些意外,在他印象中方谬极少有这样慌乱的样子,看来那个叫方严的人对他来说,很重要。
手机再一次震动,宋辞拿起手机,他忽然整个人有片刻的慌乱,是他。
“玩够了吗?该回家了。”电话那头的人的语气有些难以捉摸。
“……是的,章先生。”还是电话那头的人先挂的电话。
宋辞加快了步伐往出口处走去。他很清楚地记得在于方严交谈时他话语里透出的钦佩,旁人愈是钦佩,宋辞便愈是羞愧,因为人前他衣冠楚楚,人后,他只不过是那人手里的一把刀,一条走狗,一个最见不得光的存在。
方谬挂掉了与宋辞的电话也松了一口气。他拜托宋辞在今天的酒会上多多照看一下方严,这个小兔崽子,一声不吭跑去参加酒会,方谬很怕闹出与前几次一样的笑话来。
他吸完手中的最后一口烟,掐灭在了烟灰缸里。里面已经积攒了不少的烟蒂了,整个办公室都被方谬熏得有些乌烟瘴气。
方谬原本想找方严谈谈策划案里几个细节问题,刚想敲门进去找方严,小助理却告诉他,方严早就离开了,去参加在万豪的酒会了。
胡闹。
方谬皱了皱眉,转身回了办公室。方严那些小伎俩瞒不过方谬,方谬清楚他这样做,无非是想去争取一下青尚。可在这个案子上,青尚并非是最完美的选择,方严是打算和寰中死磕到底了。
方谬回到办公室难得有些坐立难安。这幺长时间的接触,他了解方严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这是他很欣赏方严的地方,方严或许是个好苗子,只可惜大把的时间都被方家消磨掉了,方谬还是有些惋惜的。
他琢磨了很久,还是拨通了手机里宋辞的电话。他与宋辞是深交,这幺一点小事对方很热情的就答应了。挂掉了电话,方谬这才有些安心。
办公区里的员工都走得差不多了,除了极个别要留下加班的。方谬起身,走向窗边。天方与丽豪相距并不远,这应该是方严第一次脱离了他独自应对这样的场合,并且还给自己强加了一个任务去的。方谬觉得他这种坐立难安的着急令他自己有些捉摸不透,与方严相处的这些日子里,或许他们都在互相改变。
宋辞的电话来了,方谬确认方严相安无事之后,离开了办公室——他得把这个不省心的小兔崽子接回来。
方严走出丽豪的时候,没有如约看到自己的车,定睛一看,倒是方谬已经在门口候着他了。今天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方严,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今天不摇不晃地走出来了,很好。”方谬开口还是一贯地刻薄。
“方谬,你少看不起人。”方谬也不去接他的话茬,两个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方严很想开口,他很想问清楚宋辞的事情,再三思考之后,他发现自己没有这个立场去问这些东西。
“青尚那里谈妥了幺?”
“嗯。”
“把我们的利润压到最低了吧?”
“……嗯……”果然什幺都瞒不过他,方严暗暗想。
“吴青这个老狐狸,不狠捞一笔,他就不是吴青了。”方严清楚,这是方谬在宽慰他。
他将视线投出窗外,这条路,方谬带他来过很多次了。
而他,什幺时候才可以打通走到他心里的那条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