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青影,五官的轮廓和齐湛很像,尤其是眉眼,都是一样的深邃。只是他身上又带了一种岁月赋予的平和,齐湛身上的锐气比起眼前的皇帝锋芒更盛。
这一眼让兰煦产生了一种熟悉感,她心里的忐忑真正地平息了下来。
“是,陛下。这名字是祖父取的,听我母亲讲,我出生时正值初春,那天日光和煦,暖意融融,所以便以煦字为名。”
“这意思很好,一听就有精。”皇帝点点头,话语却停滞了一下,捂住了心口的位置,像是在抵御阵痛。
兰煦有点担心,想要开口问他是不是要叫人过来。他看出她的意图,抬手阻止了她,片刻之后又坐直了身体,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声音有点虚浮。
“你同太子是怎么认识的?”他又继续问。
“我是在景平公主府上见到太子殿下的,那日正逢小郡主满百日,我母亲带着我去参宴。”其实他们更早之前就见过了,但是那次的事情有点丢人,不太好说出口。而且那时他们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也不能说认识吧。兰煦心里默默地给自己开脱,陛下应该也是随便问的。
“嗯……”这倒是个情理之中的答案,皇帝想了想又开口道:“你都读些什么书?平日有些什么消遣?”
兰煦听了有些纠结,说女箴女诫之类的会不会好听些,但是她没有认真看啊,万一陛下要考她岂不是露短?感觉还是老实说比较好呢。“书都是从我父亲和兄长书房里拿的,多是经史文章也有书画古籍。平日会画些画,或者和父亲下棋。”
皇帝有些好笑,这小姑娘倒是有趣,又不考状元看什么经史文章?他有些戏谑地开口:“你看的东西倒是特别。”
兰煦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认真答了:“父亲说做学问要踏踏实实,圣贤们的智慧若是能融会贯通举一反三必能受益终身,我虽然悟性平平,但是能从中得了一星半点的体会也是好的。”
皇帝觉得自己被她说服了,这倒是个很朴实的孩子,他应该相信自己的儿子,他看上的人是不差的,唯一的不足就是年纪小了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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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一阵齐湛才见到兰煦走出来,他上去握住她手,低声问她:“还好吗?”
兰煦朝他笑笑,点了点头:“陛下赏了我这个。”她把袖里的东西拿出来给他看,那是一块螭龙纹羊脂白玉玉佩,躺在她手心里静静地闪着莹润的光泽。
齐湛一看便微笑起来,笑容有如柔风拂面,看得兰煦有些入迷。
“你先回刚刚那里等我。”他摸摸她的头发,转身进了门。
兰煦在暖阁坐了没多久,齐湛便回来了。他用一种她前所未见的温柔情看她:“我说了父皇会喜欢你的。”
她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其实被夸奖了她也很高兴,她看得出来,齐湛很尊敬他的父皇。刚刚陛下让她陪他下棋,但是她很快就看出来他身体不能久坐,便不动声色地做了个漏洞,把自己弄输了。她想着就算他不高兴了也不能让他这么熬着,可能齐湛也会担心。但是皇帝没有不高兴,反而赏了她一个玉佩。
“陛下他的身体……”兰煦迟疑地开了口,却不知道怎么问下去。
有些过于明显的事实是瞒不住人的,皇帝缠绵病榻已久,住在西苑休养,不然也不会把国事都交给年仅十六岁的皇太子处理。如今他二十岁了,整个上京城都知道,皇太子齐湛才是大周真正的权力中心。
齐湛心里涌起一阵涩意,父皇的身体如何他很清楚,只是他不肯接受事实而已。但是父皇比他更通透,他说:“阿湛,你我都知道万寿无疆不过是一句讨喜的话罢了。肉体凡胎终究不能逆天改命,时候到了就要尘归尘土归土。你母后早早就去了,如今父皇也……你把那姑娘带来给父皇看看,若是性子尚可,以后便由她陪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