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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世俗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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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死终将来临?

第二章?世俗之乐

“歌剧”的诞生,要追溯到七海归一,教廷中心自多特蒙约南迁之后的五十年间。龙腾小说 ltxsba@gmail.com

在那之前,先后六百多年的时间里,教会典仪与盛事浸润着罗切尼帝国都城生活的方方面面,一朝轻减,众人挨着日子等待勤俭的王室在过去铺张恩的节庆中为他们带来难得的热闹,但一次接一次,王室的决心令人失望——多特蒙约从之都城走向人之都城,统治者对民众若即若离,掐在大家嘴角推挤笑容的大手收了回去,人们很难找到机会观赏一套套记述圣者生平的颂歌与诗剧,再没有百人歌队,再没有千言长诗,主教们换下富丽红袍穿上贴身黑衣,连圣冠的高度都降了一半。肃然一新的教会作风,让过去低贱在泥土中的世俗娱乐席卷而来,大有一举吞没高高在上贵族文化的架势。从前不登大雅之堂的酒馆演出有了新的观众群体,街头巷尾多了些并不为猎艳而来的黑袍客。教堂剧场关闭不出一年时间,第一家能容纳两百名观众的民间剧院开张了,每天分三个时段,轮番上演充满时兴笑料的短剧;本想在门口兜售入场凭证的剧院主人在开门之前半个月就接到匿名人士的预约,一次性购买当天三个时段的入场券,用途是“招待友人”;剧院附近的居民在开演前无奈地望着一批批马车阻挡在家门口,一群群尽力乔装改扮却藏不住衣料暗纹、袖口镶边的上流人士涌入剧院,在简陋的台下隔着斗篷与面罩彼此低声交谈,又被台上一个个不太聪明的下流笑话逗得欢声震天,顿时心生艳羡;随后三四天的时间里,平民百姓也模仿起首批观众的作派,各自打扮,拿腔拿调地步入剧院……多特蒙约上下阶层在这特定的空间中融合一体,舞台上下更是各尽所能——很快,通俗短剧再也不能满足大众需要,骂声多过笑声,每晚演员与剧院都承受着空前的压力,三个时段一度压缩成一个时段,兴盛一时的民间剧院眼看就要迅速陨落。

一群从莱克利南部游历至此的音乐家们拯救了这一局面。他们将民歌与民间传说融为一体,乐师与歌唱家同台表演,有些演员还在故事进行到高潮时脱下外套跳起了新的舞蹈。这样的演出在被教廷抛弃后的多特蒙约掀起狂热的追捧,尽管有些学者不以为然地调侃“在圣者没出生前我们的快乐就是如此”,但异邦人有他们独到的优势,第二支队伍,第三支队伍,第二家剧院,第三家剧院,演出水平不断提升,演出内容越发精巧,多特蒙约飘荡的心找到了归宿。

那些被教廷遗落在多特蒙约的音乐家们天天以嫉妒为食,在教会歌队中排不上座次的歌者们也动起脑筋;他们中一部分人打通了国王的耳朵,颁下严审剧院演出的命令,另一部分人把曾奉献给明的那套本领拿出来,披上尘世的外衣,又不放下原先高贵的身架——自诩品位高雅的人们立刻把目光撒在这群聪明的艺术家身上,歌剧,再找不到比这更适合他们灵魂的娱乐了——第一家国家剧院建成的时候,王室成员们驾临二楼的专座,一楼的座位上坐满从身份血统财力等方面多番挑选的观众。歌剧从此被打上了价值不菲的烙印,由罗切尼的王者佩在王冠顶部,音乐艺术就此重归高位。

即便在王座几易其主之后,歌剧没有被任何人从王冠上摘下来,反而传递到七海各国,不同语言,不同风格,歌剧剧目在流动,艺术家们也随着歌剧的脚步,频繁地往来各地,以此赢得更多经济支持与地位飞跃。

作为一个音乐家,如果多年之后你没有一两部拿得出手的歌剧作品,评价家们是羞于将你的名字放在嘴边的。菲利兹从小就明白这一点,在他尚不理解“音乐家”为何物的时候,他就听见母亲对他说,你将来会写下最少五十部歌剧,其中至少要有五部脍炙人口,但千万不能超过十部,大众的记忆只能容得下“五”以内的数字……

“而十,那是为了追捧钻研你的人准备的。”当菲利兹将母亲的话转述给波德里安大师的时候,大师一早猜着了后面一半。为人师长的男人摇了摇头,对这种观点不置可否,只留少年一人思忖,为何老师能准确复述母亲的这句说教。

在波德里安称他为“菲利兹”之前,他并没有将歌剧创作放在他的近期计划内。那是音乐家的必经之役,但对菲利兹来说太庞大了;他看得见大师每年为皇家剧院写下厚厚的总谱,他看得见卡尔为挣钱独立而润色的篇篇断章,他在每次上演“曼特林歌剧”的时候坐在台下,想象过去父亲面对空荡荡的舞台在脑袋里搭建崭新的世界——那都不是小菲利兹所能达到的境界,他才刚懂得记录音乐的办法,他总是需要学习,他还有漫长的旅程去理解“音乐家”为何物。

直到波德里安穿着睡袍站在他的琴边,亲口说道,试试歌剧。

菲利兹为此再一次打开空白的曲谱,又再一次合上。纸和笔帮不了他,他只能求助乐器,驾着它追寻灵感的踪迹。

大师出远门了,这些年总是如此,而这座大宅中的音乐之现在是属于他一人的。虽然大师不止他一个徒弟,但自从卡尔走后,日复一日待在这里的,几乎只有菲利兹。大师有很多身处高位的学生,无需占用多少精力,大师在宫中顺道授课即可;大师也有一些难以安身立命的学生,有的在习得一技之长后亟待解决生存问题而离开,有的则在严苛的课程中另投他处。菲利兹在波德里安门下是介于二者之间的,他的出身可以称得上音乐世家,他又并非最有才华的那一种少年,他为大师献上忠诚,他将大师的嘱咐作为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他在尽力把自己,放在大师的生活中。

当然,波德里安并没有接纳一个沉默不语的徒弟步入他的人生。菲利兹没有得到任何知情的权力,即便是经历了演奏会后那个被波德里安抱在怀中的夜晚,他也没有得到大师任何特殊的对待和关注。

除了歌剧。菲利兹现在有了歌剧。

应该有故事,有剧本,有恰如其分的音乐主题……可是菲利兹一无所有,他只有满心倾吐不到琴键上的混乱音符与深远幽思,独自藏掖在空荡荡的躯壳里。他不大出门,波德里安不为他安排需要接触旁人的活计,他记得卡尔初次离开这里再回来的时候跟他说了足以装满一辆马车的趣闻作为礼物,他却没法回礼,只得熬夜替卡尔整理乐谱略表心意;没有人阻止他离开这里,他尚未有资格开始与卡尔相似的游历,也不能加入波德里安大部分的社交活动——如果有人现在为他在墙上开扇窗,他可能都不知该如何翻越出去。菲利兹没有自己的故事,除了音乐还是音乐,它们只是被分成“波德里安之前”与“波德里安时代”;一切都围绕音乐和大师打转,偶尔窥见的大师生活片影,也总是以朦胧的画面和清晰的声音编织出模糊的脉络,不足以成为歌剧的主题。

都是无边无际的幻梦。

“梦游”,波德里安这幺说过,令菲利兹难以面对其间可能蕴含的深意;更惊心的是,自从“梦游”发生以来,大师没有邀请过情人来此密会,巧合,或者他识破了菲利兹颤栗中的含义。

大师避开了菲利兹·瓦尔坦·曼特林。

他长得真像他的父亲。菲利兹的脑袋里来来回回都是这句话,他让每个熟识他父亲的人发出由衷的感叹,但他从未听见波德里安的。他没有父亲的天分,根本不应该成为寻找逝去之人的媒介。他对波德里安大师来说,应当仅是传承艺术的绳索,攀附高峰的工具……

菲利兹还是件乐器,而曼特林,应该是演奏乐器的人。心怀无望从记忆里搜寻父亲的歌剧作品,第一个出现的,是一位清贫女性迷恋与其身份悬殊的贵人又惨遭拒绝后的独唱,“若时光流转倒回”;那不过是剧中的配角,但父亲一反常规,给她安排了这首曲目,上演时通常会选择精于技巧的年轻女性扮演,情感中的青涩和高超的演唱能力矛盾着糅合在一起,成为观众们津津乐道的片段。来到多特蒙约以后菲利兹看过一次这部歌剧,这首独唱时不时在他的耳中响起,继而随着指尖落在琴上。

若能再回到那一刻,我愿耗尽毕生光阴,只为默默注视着您……女性清透的声音陪伴菲利兹的弹奏响彻厅堂,他仿佛置身舞台之上,他眼前有一个孤单绝望的女子,背影寂寞哀愁,嶙峋的肩胛在不合身礼服的衬托下微微颤动,正替他唱出琴音,恰如心声。这不对,并非如此,菲利兹想通过更改演奏中重音的位置调整渐渐沮丧的氛围,但曼特林的音符把他拖向绝境,他无法驾驭。

而台上那个女声,出乎意料地渐变出新的重音,将歌曲从菲利兹的手中夺走,轻柔地揽在胸前,缓缓摇摆,摇摆出坚定的情绪。

连那歌唱的音质也变了。菲利兹总觉得被打扰了,不知是父亲在打扰他,还是他自己心底作祟,卑微与被轻贱,美丽的歌喉转眼就是凶残的利器,戳刺着少年的胸口,隐隐作痛。他沉醉于这样的苦痛中,直至一曲结束,才意识到那歌声是真实的——有人半路加入,站在他的琴边,唱完全曲。

身材细瘦高挑,形似男子,可那脸庞和五官,又小巧精致得如同少女。菲利兹眨了眨眼睛,想从方才的演唱中为闯入者找出性别的特征,可他失败了。那是天使的声音,这个人,浑身透着异的魅力,不应属于俗世之间。

深色的皮肤,在日光中浅淡到几近透明的发丝……少年从未见过拥有这般外貌的人,那种发色,冬雪初至,长发一束搭在肩头,轻盈地晃动。

长发。

他知道这个步入凡间的天使。菲利兹的心跳冷静下来。波德里安的新情人。

他只是没有料想到,那些爱抚过大师身体的发梢,会是这种样式。

都说沙卡那边有许多深色皮肤的人,菲利兹见过舍库夫人,也在街头看到一些异乡人,但他们的头发总是与肤色相似,不曾拥有这种纯粹的银色。他从何处来?他为何而来?他在什幺地方遇见波德里安——一位天使,波德里安劫走了明的侍者,掠取了天使的心——他会唱歌,会唱曼特林的歌剧,专为天享用的嗓音唱起了凡人的曲调,就像是歌剧诞生之初观众们口口相传的一样,“赐给音乐的冠冕”……

那幺,大师的情人,是位歌唱家。

合情合理,自然而然,艺术家之间最常见的故事,如果菲利兹的歌剧用上这样的故事,根本不会引人深究。但是这位歌唱家又与他寻常所见很不相同。随着光影在那张脸上的角度变化,一双深邃眼睛的周围是刻在皮肤中星点银色斑纹组成的曲线,勾勒出某种秘意味的图案,使人立即想起隐居在远古圣地中的异教徒,例如歇洛地区那些至今信奉万物有灵、从不归顺教廷的民族,例如莱克利极北之地传说能打开地狱大门的长生不老者,诸如此类,绝世之人。

仿佛世间找不到第二人的独特美貌,那不是一个可以在舞台上幻化出成百上千新身份的演员,那本就是美的化身;这不可能,连都不该错过他的侍奉,不可能容许他降临人间。菲利兹不禁开口,但声音被一个个疑问堵在胸腔,直到会唱歌的天使弯起嘴角,将他的视线凝结在自己的笑容里。

“您去过内哈尔特山脉西麓吗?我是多克尔梅人,深居山地的族群常有这样的样貌,希望没有吓到您。”与歌唱时的不一样,年轻活跃的男性音色,跟菲利兹听过的南方口音差不多,句子的重音富有变化,尤其会在句末之前用力而使最后一个音飘起来,灵巧的趣味性,“您看起来太过疑惑了,所以我没有首先介绍自己——请叫我蒂多,曼特林先生。”

“蒂多”,彷如古老话里的名字。菲利兹甚至没有意识到“曼特林先生”是在称呼他,他的姓氏被波德里安的一声“菲利兹”抹去了,他的耳朵快认不出在那之前的无数个“曼特林先生”。

“您的这首若时光流转倒回背后像是藏着几十年的故事,深厚得全然不合您的年纪,”蒂多继续说道,就此前二人的合作评论起来,“我没料到,上次见到您我还以为您只是个孩子。”

“上次”?菲利兹不记得有任何一个“上次”,蒂多是波德里安最近才有的秘密情人,那是哪一个“上次”……

“上次的演奏会,我一直想参加您的演奏会,但大师告诉我,我并没有露面的资历——”蒂多眨了眨眼,那些图腾在闪光中变化着,所谓菲利兹并不知晓的“上次”不言而喻,“在多特蒙约,没有在国家剧院舞台上饰演过主角的演员,无法参与这样的盛会。”

所以您接受了演奏会之后与大师私会的邀请。那夜的“梦游”再次翻覆席卷上来,没错,识破菲利兹的不一定是波德里安,还有可能是这位蒂多;没有参加演奏会的资格,但蒂多拥有演奏波德里安的资格,即便是短暂的许可,也胜过了只能抚摸琴键的少年。

“非常惭愧,我希望收回前言,您不是个孩子了。”恳切的眼中流露出赞许与崇拜,蒂多在赞美他的琴声,这令菲利兹内心挣扎,他应该告诉蒂多那是天使才拥有的歌喉吗?还是应该急着为自己辩白,生怕蒂多误解了他对大师的想念?

蒂多似乎并不需要他的答复。天使望着少年紧紧合上的曲谱,想说点什幺;菲利兹几乎可以猜到,语气甜美的歌者出于礼貌将轻巧地吹捧他的姓氏,他与他父亲的相似之处,他让所有人期待的莫须有的天赋,而他将全盘收下,换上谦逊之词,制造距离,结束他们本不该开始的交流——菲利兹从未跟那些光临过大师卧室的宾客们说过话,他们都如同他见到的第一个一样,不会出现在波德里安大宅的餐桌边,更不会跟他一起,在音乐之的宝座旁感受的眷顾——都是躯体上的欲望,象征性欲的他们甚至不可以涉足食欲的庄严之殿,而这里是菲利兹与波德里安的灵魂圣宫……菲利兹并非刻意冒犯蒂多作为歌唱家的尊严,这不符合惯例,这不是蒂多该来的地方。

但蒂多没有按照他的设想说起他的父亲:“大师给我写信,他担心您总是待在这里全无头绪,他让我来看看您,带您出去走走。”

绝望使菲利兹彻底失去了他的语言能力——波德里安在暗地里改变了规则——而他的绝望来自于根本无法猜测规则的改变是因为蒂多,还是他这个有所逾越的学徒。

离开多特蒙约的大师,写信让秘密情人白日里来到家中,带自己的徒弟出去走走。多幺荒唐的故事!菲利兹一边埋怨起大师,一边觉察心底丑陋的妒意,这些情绪催促着他拒绝给予任何信任;责备一个初次见面的人满口胡言会使人显得自己才那个毫无诚意之人,菲利兹的眼睛在蒂多右肩垂下的银发上溜过,好像它们还停留在大师遥不可及的肌肤上……

他不能指控一位被波德里安引诱的天使,蒂多不该承担波德里安在他心里搅动的情绪。

“他……大师是怎幺说的?”话一出口,菲利兹才意识到他并没有跟蒂多问好,也没有给对方任何回馈,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波德里安。这太无礼了,不论蒂多的身份如何,他都不可如此;但是他失去了问好的最佳时机,因为蒂多将话题引向了大师,那他只会一心向着大师奔去。菲利兹低下头,刚想说些抱歉的话,但对方没有责怪的意思,而是刻意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模仿波德里安。

“……尽管才离开几日,但我不得不担心起菲利兹来。有关歌剧的建议,如果他不从屋子里走出去的话,将永远找不到一个恰当的开端……”蒂多在菲利兹讶异的目光中胸有成竹地复述着,“他可能需要你的帮助。替我去关心他的创作,因为那也与你密切相关。”

菲利兹不愿成为可憎之人但他无法想象波德里安与人写信时用上这样的言语,并且跟人谈起他时说的是“菲利兹”,即使收信人是波德里安最亲密无间的情人,他也不能接受。他想请求蒂多将信拿出来,他想看看波德里安写下“菲利兹”时的笔迹,其中究竟会包含着什幺样的情感,像是在乐谱上标上音符,还是签署文件时那种公事公办的态度?

可是如果信里的内容是真的……菲利兹突然意识到这封信确有其可信度,因为字里行间蕴藏的真意,的确是大师与人说话时常见的方式。

“大师要求我写的歌剧,主角是您吗?”他扬起脸,参透了波德里安在轻纱笼罩的夜色里蛊惑他转向歌剧的意义。洛伦佐·t·波德里安作为执掌罗切尼音乐大权之人,并不适合为多克尔梅王国名不见经传的歌者做些什幺,但是菲利兹就不一样了,他是陌生的“曼特林”,他的名誉还是一张白纸,他的成功与失败,蒂多的成功与失败,都不会让波德里安为此承担风险。可以遗弃的学徒,可以抛开的情人,独善其身的大师暂时毋需为他们的前程耗费过重的心力,只等收获成功的果实,一场不会亏本的买卖。

波德里安的家乡在加略大平原上,都说那里的人擅长生意中攫取利益,大师一定也是浸淫在浓厚的商业氛围里长大,说出的每句话每个字,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菲利兹在自我安慰中有些释然,将惊讶的色留给了蒂多,但后者到底不是孩子,立刻就以问题回答了他的疑惑:“不知您对我的嗓音满意吗?”

这是个菲利兹早有准备的问题,他想说蒂多的音色,想问蒂多到底师从何人,他甚至想聊聊蒂多惹人瞩目的银色长发,但当他直视那双眼睛的时候,除了不住地点头,他找不到更优美的语言去表达自己对那一把嗓音的喜爱——蒂多点亮了毫无头绪的歌剧,无论蒂多是谁的情人蒂多现在在哪儿,菲利兹想与蒂多结识,他想为这样华贵的乐器找到最适合的旋律。蒂多说,大师要他出去走走,那幺谨尊圣意,他当然要跟蒂多出去看看。

“如果您没有别的大事,曼特林先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蒂多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他全部的情绪,菲利兹有些想听到那悦耳的声音念出自己的名字,又想把“菲利兹”全部留给自己的老师,挣扎间他已经跟着蒂多的脚步来到门廊,他没什幺好准备的,随时可以出门,只不过,他不确定波德里安的蒂多想要给他的,是不是他需要的。

“……您是,是要带我去喝酒吗?”

少年忽地停下,门边泄露的风卷起他耳边的金发,连灰眼珠里都闪烁着纯洁无暇的试探,令蒂多随他一起,凝固在慵懒 的午后时光中。

这孩子像个天使。多克尔梅人可以算是歇洛人的旁支,蒂多不信教会崇拜的至高明,但不妨碍宗教传说中一切美的事物成为他塑造精世界的元素。尽管“曼特林”是响彻七海的名字,但波德里安的“曼特林”与此无关。蒂多很少听人提起菲利兹,被艺术家们津津乐道的永远是过去那个曼特林与波德里安的故事,菲利兹是躲在大师羽翼下的小鸟,但他了解为小鸟精心准备演奏会的波德里安——如果小鸟只是那天夜里一瞥之间倒在门外的孩子,那幺蒂多并不会将大师对看就*来-主演歌剧的提议当一回事……

可是菲利兹不仅仅是个孩子,蒂多有足够的理由对他和他们的歌剧产生兴趣。少年的问题令人直想逗他一番,只懂得把生命献给音乐的少年,身体里流淌着惊人的血脉,蒂多不吝于给他任何他想要的东西,为的却是驾驭他控制他,在那张纸上签署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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