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这回答有说跟没说一样,阿财满腹疑问也不好再追问。
段演亲吻他的额头与眼角,正要拥人入眠,突然嗅到不寻常的气味,哪来的一股味?
呃…启稟老爷,可能是土味。阿财都给忘了,他两手握拳抵着胸,试图与老爷保持一些距离。
段演古怪地看着他,再摊开掌心,不察竟沾了些泥垢,阿财畏畏地道:要不小的打水来帮您擦擦?
老爷嘴角飞扬,故作冷静地问他一句,哪来的?
能不能不要说?阿财眼飘向一旁,嘀咕地含糊说道:从旺财挖的小道那来的…他还未解释旺财是条狗,老爷已经笑得髮都在他胸前凌乱。
亏你进得来…段演埋首在他的胸前,没发出多少笑声,就是肩膀抖得很,可乐了。
他怕半路遇上陈老太拦阻,不敢惊动阍侍,只得另想法子,幸好旺财在本家住得够久,那洞挖得可深,他也觉得自己挺了不起,就是中途卡住几回,险些堵在了墙上。
小的这就去取水…他要下床,段演又将他拉回,都什幺时辰了,罢了。
阿财一身土味,靠着老爷蹭了蹭,嗅到颈间那股孰悉的龙涎香,段演的衣物都由府中下人细心处理,就是这一路风尘僕僕,也没忘投宿客栈时备香熏烤衣。
富贵人家的命啊。阿财的头顶到了老爷的下巴,还浑然不觉地朝对方贴近,段演默不作声地任他磨蹭,那颗晃动的脑袋瓜看来分外惹人怜爱。
想来,主僕同床共枕,确实是无视礼教的行为,当年,他不是没识破苏白的意图。
那一夜过后,他与小奴才被路过的映翔军拾获,更準确的说法,是苏白寻着赤红雷光而来,找到了他。
段演恢复意识时已身在军营,他自小伤口就恢复得比别人快,常人需要一周的时间,他睡个觉明早就没事了,连伤疤都找不着。
就像他失去知觉的双腿,不过一夜,已可行动自如。
经苏白口述,现场除去覆面者,尚有一男一女的尸身。
手握大刀的男子硬生生被劈成两半,从伤口判断似是利剑所为,脑中遗漏了关键记忆,也无从解释剑招何来,只有飞溅在他身上的血肉足以证明逆伦弒亲的悲剧事实。
这并非他头一回失忆,段演自幼天资过人,记忆超群,儿时点滴仍历历在目,他记得百日红下女孩杏脸桃腮,人间四月芳菲尽,那豔绝的红却独自绽放,女孩灿烂的笑容与满地红花相映,犹如世间最美的光景。
他牵起她的手,暖暖的温度自掌心传了过来,他甚至记得花香的味道。
或许是美好的回忆总是最难忘,可他竟全然记不得自己是怎幺来到秦山,以及在本家生活的过往都是一片空白。
所以段演寻妻,也是寻找遗失的记忆,他曾经一度以为那很重要,后来才醒悟,或许自他运化炼石力的那刻起,答案早已是可有可无。
苏白还告诉他,女子胸口一处致命伤,可怜身怀六甲,腹中胎儿未能出世。
才知,原来在场是他一家四口,他与母亲疏离到数月未见上一面,刚得知自己有了手足的同时,竟也失去了。
那时他身无分文,仅剩的唯有一把沾染血迹的竹扇,与一名破相的狗奴才。
段演仍记得,待奴才清醒后,他就问了一句“我仍是你的少爷吗”,那傻狗一样的家伙点了个头,从此刀山火海,他都没放开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