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露出一个微笑,脸颊却僵冷得不允许这点愿望。于是他只好用力捏了捏那对手,根本不用再确认,他便知道那就是他的龙族。
他的力度在海基罗的感觉中跟被蚊子撞到差不多,差点儿分辨不出来。
海基罗将那些酸涩的情绪压回胸口,硬着嗓子道:“…我们已经离开那里了,你会没事的。”
“……好。”
海基罗将他背回背上,忍不住又说了一句:“回dpb的飞行器被摧毁了,我们得另想办法,在此之前,我会先带你去一个地方休养…你忍耐一下。”
“好。”
伊萨闭上眼睛,他不想解释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有多差劲,失去了场,他只不过是个比较难死掉的人类,更不知道什幺时候才能恢复。
不过之后的旅程海基罗确实更照顾到他的身体一些——他换了另一条比较容易走,也比较容易被发现的路线,尽量沿着暖流来到了北冰群岛——他当然不会直接把伊萨带到白龙的聚居地,纵使商人说他的族人们离开了,海基罗也不愿意冒这个风险。
何况他还被封印着呢!
说到这个…伊萨确实对他动了什幺手脚。海基罗能感觉到自己的状况比刚被封印时要好的多,虽然还是无法变回龙形,防御时的鳞片也不够厚,但他的体力、敏捷性都比之前好许多,封印石也…唔,刚才跟守卫和遗留者打的时候用掉了两颗,疗伤时用了一颗,效果还不错。
应该是这个红珠的作用吧?海基罗忍不住摸了摸后脖子,现在那颗晶体摸上去就像是天生长出来的一样……他总算知道这颗珠子是什幺了——血契,商人说罗莎是这样称呼它的,海基罗自己并不记得龙族里有这种说法,但他是在地球出生的龙族,白龙的族群又十分封闭,兴许其他龙族确实是这样称呼它的。
血契是异种将自身的场凝聚在血液中,再转移到龙族身上,与对方融为一体的标记行为,严格来说商人也不清楚它的原理,只知道它非常非常的珍贵——一名异种一生只能动用一次,甚至损伤自己的那种珍贵。相对的,接受血契的龙族会得到难以言喻的好处,共鸣和增强体能只是最基础的一部份,它的影响是深入直达灵魂的,但是因为没有实例,也根本没有人知道到底是怎幺影响一名龙族……
海基罗猜想,伊萨当时动用这个除了想要标记他以外,某程度是想要解除他的封印,毕竟只有在血契后的共鸣才能拔取那些黑色的烟雾。
这幺一想…还真是让人无法全然把它当作坏东西看待。
海基罗依旧气恼伊萨不打一声招呼就在他身上植入了这幺个玩意,可是伊萨除了…唔…对他做了那些事情以外,似乎…也说不上有多坏。
旅途漫长,海水冰寒,海基罗看了看天色,决定先把伊萨拖上某个礁岛,凑和一晚再出发——风暴时还待在漆黑的海里实在太危险了。
他选了一个挺宽的礁岛的避风面,它长的像一个三角形,另一边栖息着一些海雀,海基罗偷偷地去摸了些蛋,呆呆地看了一会浑身湿透了昏迷不醒的伊萨,又看了看手里孤伶伶的几颗蛋,决定下海再捞点食物。
海洋就是龙族的餐盘,就算风暴让它波浪起伏,简单捞些吃的也不是件难事。
海基罗怀念起自己的龙形,假如他能恢复,根本不用怕什幺风暴,只要蜷起来把伊萨放在肚皮上就够了。
……唔…白龙怔怔地看着一只大螃蟹发呆,那只大螃蟹举起巨大的螯足努力吓唬着这个感觉挺恐怖的大家伙,它晃了晃钳子,正以为起效了,下一秒就被整个掀翻提了起来。
海基罗是在想商人的事。
他在想…他和商人认识的也不算短了,虽然不是生死之交,也没有太深的关係,可是…商人也不是个坏家伙,他以为他们起码是朋友,可是他是怎幺做到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带走,毫不知情地走向别人的陷阱也无动于衷的呢?
罗莎也是,她明明是同族,却第一次见面就满口谎言…看上去那幺温和高雅的一名女性,她办的聚会也挺温馨的,实在无法想像她的动机是什幺。
杀死寻找宇航器的同族对她来说有什幺好处?!研究那种药…唔…让…让一名雄龙怀孕又对她有什幺好处?她是怎幺知道血契的?
海基罗试图找到一个理由为他们开脱,像是罗莎可能是为了他好之类,可是思考再三他还是无法说服自己理解,也无法接受他们的行为。
白龙回到礁石岛上,发现伊萨已经醒了,正睁着眼睛看着天空,活像个人偶般悄然无息。
这样安静的异种让海基罗挺不习惯,他把螃蟹扔到他旁边,语气恶劣地说:“你以为我把你丢下了?可惜我生不了火,没法留给你一个温暖的营火。”
伊萨迟钝地和身边那只半死的螃蟹对了对眼,才又看向海基罗。他大概是状态太不好了,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风暴…”
“是的,看样子是常见的夏季风暴,我们算是被困在这里了。”海基罗不甚在意地说道,但他随即听到伊萨细小的声音:“又是…风暴……”
“什幺?”海基罗疑惑地看着他,他不怎幺高兴地去把那只试图给异种来上一钳子的巨型螃蟹踢远了一点,想了想还是开始解伊萨身上的衣服…也许把它们拧乾一点会对异种这副呆样有点帮助。
“海基罗……”伊萨看着伏身解他衣服的白龙,伸手摸了摸他沾了水反而顺滑如丝般的头髮。那些昏暗中白金一样的髮丝在他手指间缠绕,滑走,就像他失去过某些东西……
黯淡的蓝眼睛闭上了,异种的手无力地摔回了地面——他再次昏了过去。</br>